母女倆又說了會體已話,直到媽媽進房休息去了,佟苒才走向陽臺。

見她過來,佟驍摁滅了手中的煙,認真地問:“小苒,你跟哥哥說句實話,是不是聽了你嫂子說的那些話,才這麼著急嫁人?”

佟苒看了眼菸灰缸裡的菸頭,估摸著抽了小半包。

哥哥就是這樣,煩惱時喜歡躲在無人的角落狠命地抽菸,彷彿憂愁會隨著圈圈煙霧飄向九霄。

她抬眼衝佟驍調皮地笑了笑:“怎麼可能,我是被你和媽媽寵壞的小女兒,才沒有那麼高風尚。”

哥哥比她大七歲,父母離婚後,他好像自動把自已代入到了“父親”的角色,照顧年幼的妹妹,利用休息時間打零工補貼家用,幫母親分擔生活的重擔。

也正因為如此,佟苒心疼他,哥哥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得來不易,她不想讓他為難。

佟驍定定地凝視著她,神情嚴肅,“你騙得過咱媽,卻騙不過我。”

“那張合照上,你倆中間的距離都能塞下一個雞蛋,還有,他的表情太過冰冷,給我的感覺就是你們不熟。”

佟苒臉上發熱,她哥那愛較真的職業病又犯了。

可既然打定主意要撒謊,她還是梗著脖子狡辯:“李泊遠是走高嶺之花那個路線的,你妹妹我,抗凍!”

佟驍失笑地搖搖頭,他這個妹妹歪理多,插科打諢,腦回路比電路還複雜。

他說不過她。

“再過兩年,這房子的貸款就還完了,每個月的房貸以及生活開銷,都是我在承擔,你嫂子掙的一萬多塊錢只夠她自已買衣服買化妝品,所以你不用看她臉色,只管安心住。只要有哥哥在,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佟苒轉過頭,藉著萬家燈火的光亮,靜靜盯著佟驍的側臉看了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當了班主任之後壓力太大,他整個人又清瘦了些,顴骨顯得更高,還不到三十五歲,鬢角就染了霜。

“知道啦,護妹狂魔!”

佟苒不正經地哼了一聲,然後拍著哥哥的背“語重心長”地說:“你就不要擔心我了,操心太多,頭髮都白了,小心嫂子嫌棄你。”

嫂子秋玉琴比哥哥小兩歲,很會打扮,保養得也好,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年輕五歲。

當初結婚照上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如今外形差距越來越大,倒像是隔了一代人。

“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我不護著你,護著誰?”

說著,佟驍無奈地笑了笑,言語間盡是苦澀:“至於你嫂子,她早就嫌棄我了,說我書呆子,沒本事,每天累死累活,也只比她掙得多一點,我都習慣了。”

聽到這話,佟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臉,語氣鄭重:“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哥哥兢兢業業教書育人,雖然沒有賺大錢獲大名,但也靠自已的本事讓一家老小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已經做得很好了。”

雖然她也在做著暴富夢,但那也只是夢一夢罷了。

她真正的目標是擁有一套屬於自已的小房子,小富即安的生活。

佟驍心裡暖暖的,面上卻不顯,曲起指節在她額頭敲了一記,“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趕緊洗洗睡。”

“好,你也快進屋吧,夜涼外頭冷。”

**

佟苒洗完澡回到房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想起季丹萍再三叮囑她的事,覺得有些頭疼,思前想後,她還是拿起手機,給李泊遠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李先生,明天有空來我家吃個晚飯嗎?我家人想見見你。”

發完訊息,她把手機往床頭一扔,任務完成,可以安心睡覺。

同一時間,李泊遠剛從集團大樓走出來,坐上一輛黑色賓利。

司機恭聲詢問:“少爺,回帝豪花園嗎?”

李泊遠輕輕“嗯”了聲,聲音裡透著些許疲憊。

帝豪花園是位於市中心的一棟大別墅,平時他都住在那裡,離公司近,只需要十幾分鐘的車程。

感覺到大衣口袋裡震動了下,李泊遠掏出手機一看,是佟苒發來的資訊。

他給她備註的是【婚姻合夥人(佟苒)】。

“好。”

李泊遠乾脆利落回覆,商人最講究的就是契約精神,既然是合作關係,該履行的義務他都會配合。

只是見家長這種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李泊遠看向窗外,漫不經心地開口:“小白,第一次上門見女方父母,應該準備些什麼?”

他的專屬司機是個姓白的年輕小夥,英年早婚,在這方面也算是過來人。

小白瞥了眼後視鏡,心裡忍不住偷笑,嘿嘿,他家少爺對少奶奶還挺上心。

“禮物是必不可少的,還得投其所好,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少奶奶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李泊遠皺了皺眉:“不清楚,我問問。”

小白:“……”

李泊遠的資訊發過去便石沉大海,因為早在他發一個“好”字的時候,佟苒就已經睡著了。

**

第二天一早,佟苒看到微信訊息時愣了一下。

李泊遠問她家庭成員的構成情況?

略想了想,她反應過來,也對,會議召開前都要確定參會物件,這應該是他的職業習慣吧。

如實回覆他之後,她便像往常一樣,爭分奪秒地刷牙洗臉,出門擠地鐵上班。

從地鐵口出來,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雨。

佟苒沒帶傘,等了一會兒見雨勢沒有轉小的跡象,她索性拿包頂在頭頂,衝進雨中。

李泊遠的座駕經過時,一眼就看到了在路邊瑟瑟發抖的佟苒。

不是他眼神好,而是瀟瀟冷雨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打傘,像被人遺棄的可憐蟲。

“小白,倒回去,在剛才的路口停一下。”

“啊,好!”

小白不明所以,但少爺既然這麼說了,他照做便是。

佟苒正等著過馬路,一輛白色的寶馬突兀地停到她跟前。

透過玻璃窗的反射,她看到了自已的狼狽樣兒。

抬腳打算繞開,車窗降下,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