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小子”

男人笑著,一如既往的燦爛,彷彿在溺愛著一個新生的太陽。

“哈,陳老叔,你說呢,為了這一天我可是整整準備了十年。”

少年展望的目光穿過面前的木桌,越過重巒的佳餚,亦如晨光的堅定。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們斥地的種,來!”

男人站起,雖身著樸素卻也掩蓋不住他那肌肉如虯龍般的身材,他端起酒杯對著面前的少年一敬。

“何小子,既然你準備好了,那我敬你一杯,決定出去獨自冒險,去闖蕩這個世界,這是一股子勇氣,敬你這股子勇氣!”

言罷,男人便將杯中酒一飲而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圓形的黑色鐵片,鐵片大概是被男人經常把玩吧,雖然古樸,卻光滑無比,甚至能映出男人白色鬍渣。

“作為我們斥地的傳統,家裡的小子出門闖天下,做父母的總要給些小孩出門費的,雖然我倆稱不上父子,但,不管怎麼說,你小子也是從小屁孩兒被我養這麼大的,也終歸叫我一聲叔,總是要給些東西的。”

“這小鐵片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你老叔我當年出門闖蕩前,我老孃給我的,說是從廟裡求來的護身符,陪著我走南闖北,我見識的它也見過了,我老孃身體不好,走得早,這護身符……”

陳老叔低頭看著手裡的護身符,不再言語,眼瞼微眯,似是要多看看這老朋友幾眼,隨後抬頭目光直視著少年。

“送你了。”

粗壯的手臂往少年面前一伸,黑色的護身符正靜靜躺在陳老叔手上,玄黑圓面上的圖案並不複雜,那是一個金色的太陽,光滑的表面映出少年青澀的臉,不偏不倚,正在太陽圖案中心。

少年微微一笑,直視著陳老叔的眼睛。

“老叔,你也一把年紀了,玩煽情的是吧”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少年還是鄭重收下了,護符放在胸口的衣袋裡離著心臟很近。

“臭小子,嫌棄老叔的你別拿啊!”

陳老叔似是裝出一絲惱怒,作勢要給這不識人情的少年一拳,少年靈敏躲開,站在了窗前。

“老叔,你看外面的世界多廣闊,多壯闊啊,你總是守著一個鐵匠鋪,不出去看看,多可惜。難道說捨不得村頭的王寡婦?”

少年開啟窗戶,夜風順著星光吹入房間,晃動的燭火亦如少年的夢。

“少放屁,你老叔我那是浪夠了,這地界什麼我沒見過,當年在軍隊的時候從妖魔邊境到仙庭山脈,整個大夏就沒有我沒去過地方,找個地方養養老,挺好,活這一世能找到個埋骨地,對你老叔我啊,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我跟你說啊,想當年……”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老叔啊,不都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嘛,你這天天說,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來來來,老叔,喝酒喝酒,菜都要涼了”

“嘿!你這臭小子……誒,罷了罷了,最後一晚了,也不跟你嘮叨了,喝酒就喝酒吧”

倆人端起酒杯,一老一少,推杯換盞,燭火搖晃,分不清過去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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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醒了吧,哈哈哈哈,看見這封信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在想這臭老頭又在搞什麼把戲,想灌醉老叔我,你還嫩著呢。看看你的包,是不是少了點東西,我說你小子出門闖蕩帶那麼多錢幹嘛,不擔心會被偷啊,要適量,知道不,多的就放我這吧,主要是被你小子昨晚上一勸,老叔我也想出去看看,但是囊中羞澀,找你借了一點啊,哈哈哈哈哈哈。世道險惡,我這當老叔的真就給你這麼一個護身符就夠啦?當然不會,再送你三堂課,這第一堂課就是自已的東西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一定要看好了,這個世界是深不見底的海,你就是落水的難民,如果不死死抓住一切能讓你活命的東西,那就只能溺死在水裡。”

可惡!這個厚顏無恥的老傢伙,竟然又擺了我一道!啊——我這幾年的血汗錢啊!少年仰頭怒吼,手中的紙信被他揉捏成一團,如同洩憤般狠狠地扔在地上。少年默默收拾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行李,重新打好包後,站在門前。他伸出推開門栓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凝視著這間破舊的木屋。老叔已經離開了,而我也要走了。儘管這小屋充滿溫暖,但外面的世界太過誘人。老叔啊老叔,你跟我講述的那些驚險故事,我怎麼會覺得厭煩呢?我之所以打斷你,是因為我那顆渴望自由的心早已按捺不住。老叔啊,你的冒險固然波瀾壯闊,但那是屬於你的傳奇。我要去闖蕩屬於我自已的天地,書寫我的壯麗篇章,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所為!感謝你這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我將踏上一段驚心動魄的冒險之旅。待到那時,我們再共飲一杯,你講述你的故事,我述說我的征程。少年推開門,毫不猶豫地邁向門外。

徐魏慵懶的躺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心裡頭莫名有些煩躁。他父親的,為什麼讓我在這裡徵兵,這地兒這麼富饒,怎麼說也不會有當兵的人想過來。咱們當兵的呀都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才會想著說來當兵混口飯吃,真不知道那幫當領導的是怎麼想的。你看看這邊兒,那老頭賣著糖葫蘆,這邊兒那個小孩兒啊還能坐著木馬在那邊搖啊搖,哪有一點兒混不下去的樣子。還有我面前的這個少年,滿臉陽光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能當兵的人。

嗯?少年?

徐偉翻身而起,臨危正坐,面露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不相信有人會到這裡參軍,總覺得這小子是來找茬的。

“老哥,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徵兵處嗎?”

徐偉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少年。

“怎麼?你要來參軍?”

“當然啦,老哥,我可是為了來軍隊好好準備了好幾年呢”

少年陽光的笑著,雙手叉腰,好像在訴說著一件驕傲至極的事

“準備好幾年?呵,真有你的,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愁吃穿的樣子,竟然想著來當兵,真是……”

徐偉頓了一下,似是沒來由的想到了些什麼,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而換上了一副稍顯諂媚的微笑。

“啊~小兄弟,沒錯,沒錯,這裡是徵兵處。那麼你是想來參軍,是嗎?來參軍的話,我先給你進行一下個人資訊登記。”

“首先,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何路,路在何方的何路”

“嗯,何路,名字不錯,今年幾歲啦?”

“16歲”

“籍貫呢?”

“斥地”

“斥地?那不是大夏一個偏遠小鎮嗎,你怎麼來到繁城的?”

“我也不知道,記事的時候老叔就把我從斥地帶到繁城來了,不過老叔一直說他是斥地的,我是我老叔帶大的,嘿嘿,所以我也就是斥地的了”何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略顯靦腆。

“哦,你老叔?你老叔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他是一名鐵匠”

“鐵匠啊,倒是還不錯的職業,為什麼要參軍?”

“為了歷練自已,往更高的方向去!”

何路的臉上充滿了期待,眼神中閃爍著希望。

“呵,真有幹勁。”徐偉仍然在微笑,只是原先的諂媚倒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

“那麼,你的氣力如何?”

“氣力?”

“氣力不知道?呵,也是,一個鐵匠也沒那個錢去做鑑定,小子,你可真是走運,要不是加入軍隊你可沒機會去了解這些。”

徐偉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了一個方盒,仍給了何路,也不管他是否接穩,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你把食指放在盒子上的那個凹槽上,對,就是那個凹槽,用力往下按下去。”

何路深吸一口氣後,雙手緊緊握住那個神秘的盒子,然後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下按壓。就在他手指接觸到盒子表面的瞬間,一股刺骨的疼痛如電流般傳遍全身,但這陣刺痛僅僅持續了一剎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何路有些驚慌失措,他下意識地想要鬆開手,卻沒想到自已的手指竟然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僵硬起來。與此同時,由於他沒能控制好力度和平衡,原本緊握在手中的盒子突然失去了支撐,“砰”的一聲重重地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

“誒誒誒,幹什麼呢,這可是官家的東西,摔壞了你可賠不起。”

徐偉瞬間收起了微笑,連忙起身,將盒子撿了起來,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所損壞之後,才放心的撥出了一口氣,扭頭看向何路的眼神也變得厭惡了起來。

何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滿臉羞澀

“嗯~抱歉,老哥,如果真的摔壞了,到時候你跟我說,要多少錢,我會賠的。”

“賠?你個小孩能有幾個錢。”

“真的,我有的,我準備了好久,備了好多的,絕對夠的。”

何路拍了拍自已的胸口,似是怕徐偉不相信,又好像是給自已一個安慰,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肯定夠的。”

徐偉拿著盒子,上下掃視了一番面前的少年,鬆開了原本緊皺的眉頭,又換上了原先那副看起來友善的微笑。

“好好好,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也不會為難你,這盒子也沒壞多少,就是外表有些磕碰,你就出個打磨費吧,給個2個銀盞就行,這樣我也可以給官家交代。”

“啊?”

“嗯?怎麼?不夠嗎,那也可以……”

“夠的夠的,”

說完,何路從身後取下包裹在桌上鋪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從裡面拿出了兩個刀型的銀色金屬,滿臉肉疼的放在了登記表單上

“不錯不錯,很上道嘛,小子,正好,報名費也要2銀盞,也就一併交了吧,就放在旁邊的箱子裡就行,那玩意官家要來收的。”

“啊?報名也要交錢?可是我老叔說……”

“說什麼說,場地不要錢?鑑定不要錢?我不要工資的?”

“好吧”

少年滿臉肉疼,心不甘情不願的又從盒子裡拿出來兩枚銀盞放進了錢箱

徐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盒子放好,對著何路面露微笑

“行了,收拾好你那堆東西,到這個房間裡來”

“好嘞,老哥,馬上就來”

何路收拾完行李,走進了徵兵處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小亭子裡,亭子四周密封,只開了一扇窗戶,跟個小火柴盒一般,簡陋至極,卻密不透風

“好了,站在那裡別動。”

徐偉走了進來,對著何路指了指,像是發號施令一樣,少年立定,疑惑的看了看他。然而面對少年迷茫的目光徐偉卻視若無睹繼續朝窗戶邊走去。來到窗前徐偉伸手將窗簾拉下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宛如夜幕降臨。

“行了,讓我看看……”

徐偉緩緩地轉過身來,但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的雙眼猛地睜大到極致,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然而,此種狀態並未持久,須臾,驚愕如潮水般退卻,先是嫉妒,繼而一股強烈的憤慨湧上心頭。他的面色陰沉至極,憤怒與不滿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中盡顯。緊接著,這股憤慨逐漸化為深深的怨毒。

藉助著房間的昏暗,他將那份怨毒深深隱匿,隨後,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換上了一副和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