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中,血肉飛濺。

黃四壽的手臂已經整條斷開,期間幾番想要求饒,想到根本沒法活下來,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這都沒昏過去,我開始有點佩服了。”陳方感到有些無奈,當時笑岔氣了,興許是黃四壽口中的自已確實愚蠢。沒經思考脫口而出,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黃四壽聽到後再也沒開過口。

陳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抓起一塊較為鋒利的石頭抵住黃四壽的脖頸,“最後三個問題,回答了我給你痛快。”

聞言黃四壽一口血痰吐向陳方,“我想活,你讓嗎?”

看著陳方沉默不語,黃四壽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他感覺好像贏了···

望著身下喉嚨裂開一半的黃四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陳方一言不發走出了竹海,對比著記憶中的路線,朝著驛站走去。

而竹海中的黃四壽猛地睜眼,左爪捂著喉嚨,不斷髮出嘶啞的破風聲,跌跌撞撞的朝著家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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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無目的亂走的陳方想著黃四壽的話語,只覺當下處境十分尷尬:往天師府去怕被當成妖斬了。往妖那兒走又覺得膈應。

越想越糊塗:這個世界太詭異了,當時順著黃四壽的話說家父在朝中,而他一點都不意外。這意味在朝中,是真真切切有大妖任職。

而那天師府,顯然就是那四合院,誆騙著凡人前去挨宰。

想來,那老婆婆的兒子多半在那坑中,‘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陳方默默地打消了去告知的想法。

在這個下午,清河鎮似乎變得格外寧靜,街頭巷尾瀰漫著懶洋洋的氛圍。陽光穿透柳樹的縫隙,將斑駁的影子投射在古老的牆壁上。

陳方糾結地在茶鋪前駐足,前方就是驛站,心中思緒紛亂。

正在這時,一位胖胖的道士緩步走入茶鋪。

他穿著一襲寬大的道袍,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

這道士似是看到陳方的糾結,出言邀請著陳方坐下乘涼,“小道張士元,方才看你面露難色,可是有何難處?”

“張道友,在下陳方,多謝邀請。在下前日與族中走散,通關文牒和錢財都不在身上,正犯著難呢。”陳方隨口撒著胡話。

“陳道友,姑且這麼叫著,小道真沒看出你有所修為傍身。”張士元默默運起法門望向陳方,濃厚的生氣卻顯出一縷妖氣。

望著陳方,樂的張士元一陣暗喜,‘剛下山就能收到這麼個大妖,回山上又可以換不少去酒館的機會’

差點笑出聲的張士元看著陳方就像看著滿桌的佳餚,剛正了正神色,陳方的解釋就傳入耳中,“是在下唐突了,之前叫習慣了。”

“無妨,陳道友,相逢即是緣,互稱道友也是可行的。”張士元樂呵呵的繼續說著。

“不知陳道友可否有安排啊,這錢財小道是可以幫你一二,但這通關文牒是真沒辦法。不若陳道友跟著小道去山上小歇,小道可以託師傅幫你演算一下你的家人在哪。”

陳方並未第一時間應承下來,仔細思量之後,無奈發現這是當下最好出路了。不過也不能不防範著,畢竟黃四壽的話語時不時的在腦中晃盪。

“多謝張道友抬愛,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若能聯絡上在下家人,必當厚報。”

“欸,小道只覺得陳道友很閤眼緣,那尋常人,小道也不是都幫。”張士元笑眯眯的放下幾枚銅幣,大口飲下碗中涼茶,揮手與老闆告辭。

“陳道友,可否與小道先完成師門任務,就在這附近。”張士元一邊看著陳方,抬手隨意指向了陳方來路。

陳方稍稍思忖,還是決定說出來,“不知張道友可是為了那假天師府一事前來?”畢竟這道人沒有第一時間降服自已,說明對方是把自已當人的。

“噢?陳道友有所瞭解?可否與小道講解一番。”聞言張士元佯作驚訝狀,心裡更加欣喜了,‘如果是犯案之妖可不會直勾勾的說出來,這可是天降肥水啊’

“邊走邊說,走起。”一路上張士元不停的應和著陳方,對他的碰上那等精怪感到同情。

漸漸地腳步緩了下來,張士元慢悠悠地說:“在這片地域,我們龍虎山才是正統。然而,最近清河鎮附近的一帶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大量人口莫名失蹤,小道得到訊息,似乎有人在冒充我們的天師府。”

接著又說著:“想來就是你碰到的那群黃鼠狼精,陳道友你稍微等一下,小道我施個法,知會一下師門。”

陳方見這張士元手法奇特,卻散出危險的氣息,不由得提起警心。

但突然一種下一刻就會死去的驚悚感讓陳方通體發涼,身體快過意識,陳方猛地朝一旁撲去,在躍起的一瞬間。只見張士元手中一片雷光迸出,接著雷鳴聲傳入耳中。

險之又險的擦過陳方耳邊,驚陳方全身發涼。

“小瞧你了”那張士元身型扭曲,急行躍向陳方,這等速度在他身上顯得十分詭異。

陳方眼中一團肉撲面而來,而他只能看著,直到飛出去才從腹部傳來咚的一聲。

伴隨著這雷霆一擊,陳方在地上扭曲的翻滾著,而這時那種臨近死亡的感覺又再次充斥腦海。

嗡的一聲,陳方眼前的一切又慢了下來,而那瀕死的直覺仍未消失,在翻滾中調整著姿勢,餘光瞥見一記威勢磅礴的雷擊,遠超之前那一擊。

雷光照亮了整個小徑,彷彿一條電蛇在天空爆發,就算是子彈時間也未能完全躲過,堪堪擦中右胸。

如同一座山崩,無邊的電流穿梭在陳方的身體之中。

眩暈、麻木、火辣的疼痛,這一切湧上心頭,讓他感覺自已彷彿要被撕裂成無數碎片。嘶吼聲在他腦海中迴響,彷彿是痛苦的靈魂在呼嚎。

雷電的能量在陳方體內橫衝直撞,他感覺自已彷彿成了一根漂浮在電流中的導線,每一根神經都在不斷地閃電,讓他難以忍受的痛楚將思維完全撕裂。

在雷電的肆虐下,陳方的意識逐漸模糊,他只能感受到一種深不見底的黑暗將他吞噬,痛苦的呻吟在這黑暗中迴響,彷彿是與雷電融為一體的痛楚之吼。

“慚愧啊,小道誤判形勢,還以為是大妖,湧雷都用出來了。”張士元的自言自語隨著掏出一個布袋停了下來。

運轉法門,布袋浮上空中,對著陳方張開袋口似要將其吸入,但陳方紋絲不動。

望著久久沒有動靜的布袋,張士元不由驚撥出聲“不對啊,這妖靈袋可是專門收妖的,只要那渾身人氣是假的。重創之後,哪怕那通天大妖也能收入。”

隨著自說,張士元的眼睛漸漸睜大,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除非這廝真的是人,完了,不會死了吧。’

忐忑不安的伸手摸向躺屍的陳方,感受著尚存的呼吸,張士元癱坐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

旋即起身脫起了褲子,一泡黃水灑在地上,隨著一陣冷顫。

也不嫌髒,捧起這剛滋潤過的潤泥,張士元一邊往陳方右胸摸著,看著那衣物被炸出一個大洞,不由得碎碎念著“陳道友你醒了可以一定不要怪小道啊,小道一定把你照顧的好好的。”

隨著一顆硃紅色的丹藥從懷裡掏了出來,張士元圓臉上的五官擰在了一起。閉著眼給陳方喂下,隨即輕輕的扇了自已一耳光,“誰叫小道欠你呢,陳道友,你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