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順命破局?什麼避無可避?

虞荼下意識地往後點了一下,卻發現這一次的更新他已經全部看完了。

虞荼:“......?”

族長拒絕了什麼事?江局所說的“計劃”是什麼?那條路......又是什麼路?

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虞荼在這一刻,與很久之前的顧鴻影的想法有了微妙的重合———拒絕謎語人!

虞荼盯著漫畫的最後一頁,恨不得將這頁盯出朵花兒來,但無論他怎麼看漫畫,天衍也不可能無中生有,給他憑空還原出那天他離開後的全部談話。

虞荼哀哀地嘆了一口氣,撈起在他腳邊打轉嗷嗷叫的小灰,狠狠/擼了一把它的狗頭。

他的日子好難過啊!

虞荼點進了讀者論壇,讀者論壇這時也在“群魔亂舞”,【有種別當謎語人】的帖子已經被頂成了熱度———看樣子大家對漫畫裡很多重要資訊被遮遮掩掩同樣很不滿。

虞荼隨意翻了幾頁,卻忽然坐直了身體,他懷裡毛被揉得到處支稜的小灰茫然地抬起頭來,發出一聲疑惑的:“汪?”

虞荼這時候的心神卻全轉移到讀者論壇上了———讀者論壇似乎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依舊和之前一樣,什麼資訊都有。截美圖的、磕cp的、討論戰力的、線下交友的......一切和以往相比,好像都沒什麼變化。

但虞荼就是覺得不對。

這些更新度極快的帖子裡,總有些帖子有些他覺得熟悉的痕跡,就好像官方的手筆。難道異處局終於突破了天衍的某種封鎖,接觸到了漫畫?

虞荼忽然想起之前他新增的那個線下群,裡面有個後加進來的大佬,叫[留取丹心],他放上來的那些一看就不能過審的、打了馬賽克還依舊能看出血淋淋的照片,一看就是近距離接觸的,不然拿不到一手資料,虞荼一開始還以為[留取丹心]是醫院的醫生或護士。

他所新增的這個線下群一直沒涼下去,保持著一定的活躍度,[留取丹心]偶爾會冒泡,帶來一些新的訊息,現在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倒回去懷疑,就會發現他好像在有意引導著整個群裡的人有關漫畫的想法。

留取丹心.....照汗青。

應該不是巧合,十有八/九就是官方的人。

在猜測到官方開始意識到漫畫的存在,並嘗試著知曉漫畫內容並引導群眾後,不得不說,虞荼內心是鬆了一大口氣的。

裡世界的人沒辦法看到漫畫,虞荼也沒有合理的方法將漫畫向異處局透露,他無法解釋為什麼那麼多人都看不見,只有他是例外。

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他,無論是他能看到漫畫,還是不夜侯是他的馬甲,這些事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絕對、絕對不可以透露。

又沉迷了一會兒論壇後,虞荼放下飽受“摧殘”的小灰,看著它顛顛顛甩著小肚子,歪到自己的窩裡去生胖氣。

看著小灰的背影,虞荼忽然想到現在網上很流行的一個梗———“愛是常覺虧欠”。

不過看那些拍攝影片的人曬出來的一輛輛貓貓狗狗,好像開個根號也沒有缺愛的痕跡。而小灰的體型,似乎也在往煤氣罐罐方面發展。

虞荼盯著它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那背影相當圓潤,他決定把小灰鍛鍊身體的訓練提上日程,好好一隻神獸走出去,總不能像胖香腸上插著四根筷子吧?

在生胖氣的小灰莫名打了個寒顫,它覺得自己應該是餓了,於是從窩裡拖出磨牙棒,開始進行愉快的上午茶。

早餐、上午茶、中餐、下午茶、晚餐、宵夜———長身體的修勾一天要吃六頓才會擁有快樂!

在小灰“咔嚓咔嚓”的背景音裡,虞荼捧了本書在看,既然問題沒辦法解決,就只能看開了。

躺椅微微搖晃,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靜謐。太陽偏西,快要落山時,許久未曾有過客人的茶館大門被敲響了,虞荼微微抬眼,來者熟悉又陌生。

說熟悉,是因為這人身上穿著異處局統一的制服,說陌生,是因為來的人虞荼只在漫畫裡見過。

顧鴻影的爸爸,霍寒枝。

霍寒枝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溫和禮貌。

“前輩好。”他說,“冒昧一問,您能否請我喝杯茶?”

*

異處局,麒麟議室。

懸浮在空中的鏡面波光粼粼,映出霍寒枝敲響茶館大門的畫面,等到他進去後,鏡面泛起波光,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整個議室安靜而沉默。

“江局就不想說些什麼?”鏡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江絳,一個是帝屋,“不憤怒?不生氣?”

“沒有誰是天生的聖人,生來註定要被犧牲還不怨恨。”江絳出乎意料的平靜,“顧鴻影是他的孩子,為自己的孩子想方設法謀求生路,本就是人之常情。”

“說的好。”帝屋拍了拍掌心,室內響起敷衍的鼓掌聲,“江局的決心,看起來不容動搖。”

“我只會做最優解。”江絳伸手讓鏡面的波動停滯下來,它慢慢回落到桌上,變成一面平平無奇的鏡子,“在這個位置的人,必須做最優解。”

“草木族的生命漫長,所以珍惜每一個幼崽,人類的生命短暫,並不意味著不珍貴。”江絳說,“帝屋族長,我本該這樣說。”

“我確實不喜歡言語機鋒,但並不代表我沒有腦子。”帝屋冷靜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可靠,褪去那有點樂子人的外殼,他始終是活了很久的一族之長,“我反對的點,你心知肚明。”

哪怕不是虞荼,是任何一個草木族的幼崽,帝屋都不會讓他頂在前面,一個計劃如果要以孩子作為犧牲,未免太過荒唐。

“我們這些老傢伙都還沒死呢。”

“前提是我們的死亡有意義。”江絳直視著他,“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

在帝屋開口說話前,

江絳移開了視線:“草木族不去見見那位前輩?”

帝屋知道,江絳不想再和他說這個話題了。不是因為害怕吵架害怕爭執,而是因為沒有意義。

江絳也好,帝屋也罷,他們都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的信念而改變的人。

他們只會做自己。

帝屋不喜歡和人類打交道,人類一生不過短短百年,有時卻比頑石還固執,對也好錯也罷,從來都不會回頭。

傳送符在他手中綻開,帝屋的身形漸漸消失,誰都沒有說服誰。

江絳沒有去看他,她只是盯著桌上那面平平無奇的鏡子,鏡面已經有些黯淡了,中心裂開了一條並不明顯的縫隙。

江絳的指尖輕輕觸碰著那道裂隙:“沒時間了。”

*

“江絳讓你來的。”

平和的、確定的語氣。

霍寒枝看著對面跪坐著的前輩,小巧玲瓏的茶具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生命,霧氣騰騰,茶香繚繞,前輩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更不意外他提出的要求。

“請。”

茶盞和桌面碰撞。

霍寒枝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

入口的那一剎,他感覺到了無比精純的靈氣,溫和的、沒有任何雜質,讓人心頭一清。

霍寒枝讚歎:“好茶。”

他看到對面的前輩笑了笑:“喜歡可以再續一杯。”

再好的茶也抵擋不了他這時不由自主的失落,他的手一頓,露出一個苦笑:“是我沒有緣分嗎?”

前輩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霍寒枝想,這便是第二次婉拒了。

但他心中仍舊抱了絲微弱的希望,至少.......他剛剛放在一邊的請柬,前輩看過後,並沒有退回來。

他此時心亂如麻,再好的茶對他而言都是牛嚼牡丹,霍寒枝一口飲盡後,就告辭離開了。

在他走後,看起來高深莫測的不夜侯,面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虞荼內心相當抓狂!

顧鴻影他爸霍寒枝來的具體理由虞荼不知道,但結合著上午剛看的漫畫以及論壇裡的分析,虞荼也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霍寒枝想和他結善緣......虞荼心裡簡直害怕到瑟瑟發抖。

你要喝茶,那我就當你只想喝茶好了......其餘的我都聽不懂嗷。

他也沒騙人,對比起裡世界的各種大佬,他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等虞荼自行調節好後,他才去拿霍寒枝留在茶桌上的東西———之前他只看了一眼,全是詰屈聱牙的古文字,根本就不認識,他只能淡定地裝作看懂了然後隨手放在一邊。

是霍寒枝走的時候忘了帶走嗎?

虞荼不知為何,心裡有點兒不好的預感。

等虞荼對著“上古字典”一個字一個字翻譯完後,他兩眼一黑。

這是一份上古制式的請柬!

邀請不夜侯在元旦時去異處局作客的請柬!

這種上古制式的請柬只要留下,就代表預設同意。虞荼拿著那份一點都不像請柬的請柬,內心土撥鼠尖叫———

為什麼!你們要欺負一個文盲!

他自學古文字,還沒學到那一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