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

“荼荼,我身上是有什麼問題嗎?你這樣盯著我看,我心裡發毛。”

上午競技場的課程結束後,下午是理論課,大一上學期要學裡世界地形、山川、植被等必要知識,老師在上面講,他們在底下奮筆疾書。

顧鴻影現在對視線特別敏銳,做筆記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等他抬頭,就對上了虞荼思索的視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顧鴻影有種感覺,自從元旦後,虞荼看他的眼神總讓他覺得怪怪的,嗯......非要說的話,不太像是看正常人的眼神。

虞荼搖了搖頭:“沒什麼問題,你就當我在發呆好了。”

“荼荼,你這真的很沒有說服力。”坐在虞荼左手邊的郝芝芝將桌上的筆記本立起來擋住半張臉,小聲道,“你看顧鴻影的眼神,誇張一點形容———你恨不得把他解刨了。”

虞荼:“......不要舉這麼驚悚的例子!”

他只是很好奇顧鴻影到底是怎麼從白澤變成人類的,但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把他解剖的程度啊!

顧鴻影也把正在寫字的筆記本豎起來:“你們討論這些的時候,考慮過當事人就在旁———”

有什麼東西砸中了他的腦袋,又從他的腦袋滾到桌面上,空無一物的桌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紙團。

顧鴻影:“......?”

他將這個突然出現的小紙團展開,猝不及防地,紙條上傳出校園廣播的機械聲音:

【上課不要交頭接耳!】

整個教室在這一剎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顧鴻影身上。

顧鴻影:“......”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對上前方正在講裡世界植物特性的老師的眼神。

顧鴻影:唯唯諾諾.JPG

虞荼:瑟瑟發抖.JPG

郝芝芝:縮頭縮腦.JPG

“你們三個起立。”前方頭髮快和鬍子長到一起變身藏獒的老師,目光刷地落在他們三個身上,“顧鴻影你先說,我剛剛講的紅月草有什麼特性?”

顧鴻影絞盡腦汁地回憶:“紅月草喜光耐旱,從發芽到成熟一般需要一年時間,花期十天,花香容易令人神情恍惚遲滯,花瓣入藥為神經性藥物,整株入藥會使人喪失神智,變得痴傻......”

“陀螺果和紅葉草混合呢?”

顧鴻影偷偷瞄了眼筆記本:“會使人頭暈目眩,呼吸困難,甚至引發心臟病。”

毛髮旺盛到宛如藏獒的老師恨鐵不成鋼:“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

他說話的時候,顧鴻影的筆記本“啪”地一聲自己合攏,長出了像線條一樣的手和腳,還有簡筆畫似的橢圓豆豆眼,這本筆記本蹦起來,以一種同歸於盡的架勢,拍到了顧鴻影的腦門上。

知識正在以揍

人的方式進入你的腦子.JPG

“我剛剛強調了多少遍!紅月草和紅葉草兩者藥性相似,但和陀螺果混合後區別非常大,前者對人體有害,後者負負得正入藥無毒!”

前方的老師一邊說,顧鴻影的筆記本一邊揍,砰砰砰拍得極有節奏:“都要期末考試了,你們也上點心!是準備掛科留級,還是準備掛科了新年在這兒補考?”

除開上午的課是固定的實踐訓練課外,下午的課會在幾個老師之間切換,教授植物知識的田老師一旦逮到他們上課開小差或者知識點沒記牢,就會給他們記筆記的本子短暫“賦靈”,讓知識以“拍一拍”的方式進入腦子。

顧鴻影捱了幾下,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尷尬。

顧鴻影的課堂提問噶了,虞荼和郝芝芝也好不到哪裡去,三個人去了後面罰站,還沒站穩,就聽到後面的田老師說:

“看我臉幹嘛?看影幕啊!我臉上寫著植物的特性嗎!”

教室裡的其他人:唯唯諾諾.JPG

在田老師回身注入靈力,讓影幕上的立體虛擬植物投影進行變換時,坐在後方的埃裡克忽然回頭,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接著做了一個默哀的手勢。

顧鴻影咬牙切齒———那個紙團果然是埃裡克扔的!

“你......”

顧鴻影想說的話才吐出一個字,沒轉過身的田老師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埃裡克,一塊兒站著去。”

埃裡克:“......”

教室的最角落,三個人變成四個。

顧鴻影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

這堂課下課後,他們四個人輕車熟路地去了藥植園———凡是在課堂上回答問題出錯的,下課後都要去藥植物園進行義務勞動,一方面是為了讓他們長點記性,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他們在和植物相處的過程中牢記植物的特性。

這幾個月的上課裡,人人都被罰過,大家對去植物園進行義務勞動這件事都已經習慣了,畢竟以後如果有機會出去歷練或實習,這些基礎的東西都分不清楚的話,關鍵時候真的會要命。

四個人熟練地刷了學生卡,在準備進入植物園外的保護陣法前,顧鴻影左顧右盼,遲疑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保護陣法......靈力波動和上次不太一樣?”

郝芝芝:“是有點,但區別不大。”

虞荼:“靈力波動好像加速了。”

埃裡克:“性質沒有改變。”

在學校裡一旦有什麼“危險”,都會有校園廣播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通知,而這些“危險”,一般都是各年級的學生帶來的。

人顯然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生物,雖然才入校不到半年,但他們基本都已經習慣了,小心點就行。

四個人對視一眼,慢慢地從保護陣法留的缺口進去了,還沒走兩步,四個人腳下紛紛一空,噗通噗通四聲響,瞬間天旋地轉,等到這種滾筒洗衣機的模式停下,他們以倒栽蔥的形式,栽到了一片

積雪中。

“啊呸呸呸———”郝芝芝瞬間變回原形,掙扎著想從雪中爬起來,“這什麼情況!”

顧鴻影痛得齜牙咧嘴:“屁股撞石頭上了!”

埃裡克腦門上有一條樹枝磕出的長條形紅痕:“嘶———”

虞荼已經暈暈乎乎地變回了茶樹苗的原形。

等他們四個人從雪坑中爬出來後......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靈魂質問:“這是哪兒啊!!!”

他們在一座雪山的山腳,幾百米外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冰原之上,能看到馴鹿拉著雪橇,狗拉著雪橇,熊拉著雪橇,狼拉著雪橇。

顧鴻影:“萬物拉雪橇?”

在他們對眼前這幅畫面充滿質疑的時候,白濛濛的天空上,突然飛來一道遁光,這道光直直衝向他們的方向,隔得近了,能看到是一個騎在掃帚上的、穿著黑色巫師袍的人。

這幾道光飛得快極了,幾乎是一眨眼就到了眼前,穿黑色巫師袍的人身下的掃帚毛忽然變長、分叉,直接捆住了他們四個人的腰!

掃帚從地面一飛沖天,四個人被撲面而來的寒風糊了一臉,差點吹成面癱。

劇烈的風聲中,隱約聽到前面的人嘀咕了一句,但除了埃裡克,誰都沒聽懂。

顧鴻影:“他——說——什——麼———”

埃裡克:“他說———這次暴露的臥底———怎麼有四個———”

顧鴻影:“???”

郝芝芝:“???”

虞荼默默用自己的茶樹枝舉起一個石頭胸針,他在雪坑裡胡亂扒拉的時候,就扒拉出了這個東西,上來的時候一併帶上來了。

高空中的風吹得四個人幾乎失去語言功能,而被遠遠拋在身後的、他們砸出來的那個巨大雪坑中,坑的底部,靜靜昏迷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