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子被趙梔子狼崽子般兇狠的眼神嚇得心“咯噔”一跳。

老二真不會被她給砸死了吧?

她眯著昏花的老眼瞧了會,見趙啟明的胸膛還有起伏,氣焰又高漲,

“死丫頭,若不是你躲開,能砸到你爹?都是你這個禍害,害的家宅不寧!”

這倒打一耙的本事!

梔子倒抽一口冷氣,讓自已冷靜了些。

眼角餘光瞧見熟悉身影。

她揪了一把大腿內側的嫩肉,疼出眼淚,哭著說:“奶,梔子知道錯了,求求你,救救我爹,

只要你肯救我爹,梔子什麼都答應你!”

趙婆子一時分不清她突然搞什麼名堂,罵道:“死丫頭,別耍什麼花招,你爹又沒死,救什麼救?”

“你爹死了,你就帶著你那賠錢貨的妹妹,都給我滾去伺候人,家裡沒那個閒錢養你們!”

趙婆子身後,被芙蓉帶來的里正聞言,臉色黑的跟鍋底。

“劉氏!你說的什麼胡話!”

趙婆子孃家姓劉,她回首看到里正的臉,訕笑著喊了聲,“三叔公!”

她看見躲在里正身後的芙蓉就明白落了梔子的圈套。

芙蓉年紀小,尚不懂事,定是梔子那死丫頭要她喊三叔公過來做主。

三叔公輩分大,又是里正,說話在村裡有十足的分量。

“三叔公,什麼風把您給帶來了?”

里正威嚴地瞥了她一眼,“我要是再不來,啟明就要死了!”

趙婆子臉皮厚的跟城牆似的,張口就來:“哪能啊?三叔公,那可是我兒子,他身子骨壯的很!

他啊,是被他那個不孝女給氣的暈了過去,躺一會就好,

不信,你瞧他那胸膛,不起伏著嗎?”

里正諒她不敢真的鬧出人命,又罵道:“那也不能就讓人就那麼躺在地上!”

趙婆子臉上笑眯眯,心裡暗罵里正是狗拿耗子,嘴上忙指揮大房趙大樹和三房趙大根。

“你們兩還杵著幹嘛,還不把老二抬回去!”

趙大樹和趙大根哪怕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只能乖乖照做。

“不用,我醒了。”

趙啟明緩了過來,只是臉色慘白的很。

梔子趕緊扶他站起來,擔憂地問:“爹,你沒事吧?”

趙啟明衝她安撫一笑,望向里正,恭敬地喊了聲:“三叔公。”

里正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梔子乘機解釋,“三叔公,我爹不是被我氣暈的,是我奶給打的!因為奶要賣了我,爹不讓!

三叔公,求您救救我,我不想被賣!”

“死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麼?三叔公,你別聽死丫頭胡謅,是她大不孝咒我死,我生氣才打他的。”

“三叔公,我沒有騙你,我奶真的要賣我,等會牙婆就過來,你可以等等看。”

若不是三叔公在,趙婆子恨不得撕爛梔子嘴。

“劉氏,到底是怎麼回事?”里正審視地看著趙婆子。

趙婆子不敢再撒謊。

要是牙婆過來,她就穿幫了。

她換個招式,也哭訴起來:“三叔公,那是我親孫女,老婆子怎可能害她,要被我早死的老頭子知道,不得從墳裡跳出來指著我的鼻子罵啊!”

誰會想到她會拿死人說事?

梔子看著三叔公緩和了臉色,“劉氏,你曉得這些道理再好不過,啟明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村裡人都瞧得清楚,你也消停些,別可著老實孩子磋磨!”

“三叔公,您這話我可不愛聽,我磋磨他?

我要是磋磨他,他能長這麼大?

就他那木訥性子,能娶妻生子?

但凡他孝順一點,就不會看著我這老婆子天天操心吃喝!”

“娘!你當真這麼想?”

趙啟明捂著胸口,臉色更差,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趙婆子絲毫不覺得自已偏心無情,昂著腦袋說:“當然,你是我兒子,你生下來就該孝順我!”

趙啟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孃的恩情,啟明總不敢忘,但梔子絕不能被賣,我已沒了芸娘,若連孩子守不住,我不如去死!”

趙婆子想的是要死就趕緊死,一個蹶子掙不了錢,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但三叔公在,她哪裡敢直說。

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又轉。

她再次懷柔,“啟明啊,娘都說了,梔子是我親孫女,娘怎可能把她往火坑裡推,娘是送她去享福。”

先騙一騙,回頭賣了,他還能真找她算賬?

她可是他娘,孝子頭上一把刀,諒他也不敢!

梔子一聽急了,“奶,若真是那樣好事,你為啥不讓桃花去呢?”

桃花一心想著嫁去大戶人家,哪怕做妾都比伺候人強!

她一聽扯上自已,腦子都不動一下,“賤人,你哪裡招你惹你了,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奶是要賣你,不是賣我!窯子那種地方,最適合你不過了!”

梔子趕緊抓住機會,“三叔公,你都聽到了,我奶不僅要賣我,還要將我賣進窯子裡去。”

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和賣進窯子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

前者還可以推脫窮的沒辦法,後者是逼良為娼,官府都嚴令禁止。

但凡要點臉面的都幹不出這種事。

要是讓別的村知道,壞了名聲其一,以後誰還敢將女兒嫁到杏花村來?

里正氣的眉毛倒豎,“劉氏,你竟敢!你敢把孩子賣進那種腌臢地,我就就開祠堂將你逐出宗祠!”

趙婆子嚇得忙道:“沒有,沒有,三叔公,你別聽她胡說!”

“奶,你發毒誓,若你把我賣進窯子裡,四叔來年就考不上秀才。”

四叔趙啟光,和趙啟明是雙胞。

兩人模樣相似,但待遇天差地別。

也不知他哪裡更得趙婆子歡心,一門心思盼著他能考上秀才,替老趙家光宗耀祖。

明明他讀書也就那樣,勉強才得了一個童生。

沾惹上趙啟光,趙婆子果然跳腳。

“賤蹄子,賣不賣你跟啟光有什麼關係,你這個黑心眼兒的,見不得家裡一點好。”

她還拉著里正喊冤,“三叔公,你看看她,這樣大不孝,咒她四叔考不上秀才,啟光可是咱們村裡唯一的秀才!”

“童生!”梔子糾正她。

趙婆子氣急敗壞,“三叔公,我不管了,我今日非要賣了這個忤逆不孝的!”

三叔公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糟了!

梔子意識到自已低估了一個秀才對村子的重要性。

她腦子裡飛快地轉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