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上,五輛轎車被炸得支離破碎,硝煙瀰漫,四處是車體殘骸和血肉模糊的屍塊。幾個夥計面色蒼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彎腰嘔吐。丁衡也感到一陣劇烈的噁心,但他強忍著,迅速跑向中間那輛車。

這輛車是呂兆言的座駕,以其卓越的防彈和防爆效能而聞名,是五輛車中唯一還保持大半個車身的。然而,這種優異的效能並未使車內的人免於厄運。丁衡低頭一看,只見車頭被炸飛的部分,司機的雙腳還踩在油門和離合上,而後座上,一隻手搭在破碎的車窗邊,無名指上戴著的是呂兆言的婚戒。

車內傳來微弱至極的呼救聲:“……救我……救我……”丁衡心中一震,立刻蹲下身子,湊近那發出聲音的人。他看到呂兆言滿臉是血,雙眼緊閉,癱坐在後座上,火苗仍在身邊輕微地燃燒。丁衡差點因為那血腥的場景而嘔吐出來。

但他強迫自已保持冷靜,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了。呂兆言的白色西裝已經被鮮血浸透,整個腹部被炸開,內臟外露,生死一線。

丁衡緊緊握住車窗邊,打算拽開車門救人,然而,他忽然停了下來。他目睹著呂兆言身上傷口不斷湧出的鮮血,意識到再過一會兒,這個人將不再有任何生命跡象。

片刻的沉默後,他慢慢鬆開握著車門的手。過了一會兒,呂兆言的心腹扶著他上來,含著淚喊道:“丁少!老闆呢?”丁衡低頭看著已經停止呼吸的呂兆言,聲音哽咽:“我趕到的時候,老闆已經……”那人頓時崩潰,撲到車上大哭不止。

丁衡站起身,眼眶含淚,神色卻冰冷。

夜幕降臨,南枝抬頭看了眼日曆。謝淮已經昏迷整整二十天。醫生警告說,如果再不醒來,他的生存機率將越來越小,甚至有可能在某一天猝死。這個殘酷的現實讓南枝越來越焦慮,有時甚至瀕臨暴躁。但她不願將這份焦慮表現在外,也不想獨自承受。於是她經常約葉薇喝酒。

這個晚上,兩個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裡。葉薇注視著南枝,她看似淡定,但雙眼下卻深深刻上了黑眼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葉微儂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看著南枝,不禁開口問道:“後悔了?沒有趁他好好的時候愛他?”

南枝的神色異常平靜,她輕輕搖頭,回答:“我的決定不會變,但那已經無關緊要。”

葉微儂苦笑了一下,語氣中帶著無奈:“最近上海實在太亂了。先是丁力言,再是謝淮,現在是呂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沒人能在上海老大的位置坐久一點。市裡的處理方式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當成普通刑事案件處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兇手’。可連老荀都說,上海的黑勢力實在太猖狂了。這下好了,不用警方掃黑,他們自已黑吃黑,先鬥了個兩敗俱傷,大快人心。”

南枝沉默不語。三天前,呂兆言被湖南幫搶毒品生意炸死的訊息震驚了全市。雖然她並不會因為謝淮的利益受損而感到高興,但葉薇的話不無道理,這次事件確實讓上海的黑勢力大大受挫,算是一件好事。

“丁衡怎麼樣了?”南枝突然問道。

葉薇的語氣意味深長:“現在呂兆言死了,呂氏亂成一鍋粥。但我有預感,兩蚌相爭,漁翁得利。”

南枝接下她的話,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陷入了沉默。

葉薇忽然笑了,展開雙手,雪白如玉:“左手謝淮,右手丁衡,南枝小姐,你選誰?”

南枝也笑了,她輕輕抓住葉薇的左手:“我有時想,如果他不死,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一年、五年、十年也好,我都會一直陪著他。那樣也等同於跟他在一起了,對不對?”

葉薇一怔,看著南枝溫和而平靜的容顏,雙眼竟然溼潤了。

跟葉薇分開後,南枝驅車前往醫院。推開病房的門,在床邊坐下,南枝有些失神。謝淮的氣色好了不少,白淨溫潤的臉色不再死氣沉沉,嘴唇也有了幾分血色。這讓微醉的南枝心中泛起歡喜,她拿出書,繼續讀給他聽。讀著讀著,疲憊感襲來,她模糊地望著他的輪廓,不覺間陷入了夢鄉。

突然,她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臉,冰涼的觸感讓她半夢半醒中感到一陣難過,彷彿回到八年前那段時光。她低聲嘟囔:“謝淮哥哥……”

感覺到唇上有柔軟而冰涼的觸感,南枝陷入了迷離的狀態。她彷彿置身於夢境,難以分辨現實與幻想,只覺得這個觸感比她今晚所飲的烈酒更加刺激,更加令人陶醉。她努力睜開眼睛,只見一張英俊、清秀、略顯憔悴的側臉,與自已近在咫尺。他也閉著眼,黑色的長睫微微顫動著。

南枝完全無法思考,她緊緊抓住他病號服的衣襟,熱烈地回應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吻。他的唇彷彿飲過烈酒般炙熱,與她的舌頭纏繞著,如同一隻渴望的小獸。他的眉毛微微顫動,唇舌間的爭鬥變得更加急切。

直到南枝自已也氣喘吁吁,才極力地推開他的胸膛。他睜開了眼睛,深邃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她的渴望和熱情。他望著她,眼中閃爍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溫柔。

南枝盯著他,摸向床鈴的手不禁顫抖,她的心中充滿了欣喜和狂喜。他雖然無法移動,儘管剛剛的親吻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氣。但他望著她,眼中充滿了對她的愛意和溫柔。

鈴聲劃破了病房的寧靜,一群人匆匆闖了進來,門外還傳來著驚喜的電話聲。南枝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醫護人員圍繞著謝淮。她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走廊上明亮的燈光,心中沉重地嘆了口氣。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檢查,醫生們匆忙結束,周亞澤匆匆衝進病房,隔壁的李誠則被人推著輪椅過來。除了熟悉的面孔外,還有一些南枝沒見過的男人,其中包括劉銘揚。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