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南枝的睡眠並不平靜。可能是董宣城關於榕泰的那些令人不安的話語留下的陰影,她竟然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一個模糊不清的男性形象將她緊緊壓制在床上,他的體重沉重且焦灼,讓她感到幾乎無法呼吸。第二天早上醒來,她覺得口乾舌燥,一種難以名狀的不適環繞在心頭。

起床後,她注意到昨晚竟忘記關閉窗戶。房間內飄蕩著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菸草味,大概是從外面飄進來的。在洗手間,南枝抬頭照鏡子時,看見自已脖子上掛著的那串古老的銀色項鍊。這串項鍊對現在的她來說非常廉價,毫無特殊之處,普通得幾乎讓人忽視它的存在。然而,它掛在她那結實的鎖骨中,彷彿一道黯淡而又閃爍的淚痕。

她的手指輕觸鎖骨上方,那裡有一個隱約的紅痕,可能是枕頭壓迫造成的,又似乎是過敏反應。紅痕既不痛也不癢,她並未對此過於關注。

幾天後,上海日報上大幅刊登了董宣城撰寫的一篇揭露新聞,震驚了整個城市。正當徐氏父子從驚訝中稍作反應,他們接到了官方的停業整頓通知。整個城市都在熱議這一事件。

正讀著報紙的南枝,興奮地打了個響指,告訴辦公室的同事們,今晚她請客吃火鍋。辦公室裡隨即響起了歡聲笑語。

然而,南枝的好心情僅維持了五天。那天下午,辦公室一片平靜,突然一名員工匆忙衝進她的辦公室,告訴她剛剛接到了榕泰集團的電話,他們表達了合作的意願。

這訊息瞬間讓辦公室的氣氛沸騰起來。榕泰,那是資產過千億的超級集團,簡直是行業的巨頭。但南枝卻沒有露出笑容。

她清楚,儘管與榕泰的合作可以讓她事業上一個巨大的跳躍,但榕泰的背景和潛在的黑暗面是她無法忽視的重大風險。第二天,她撥打了電話給榕泰的聯絡人,以人手不足為由婉拒了這次合作機會。

對方雖然有些意外,但並未過多糾纏,只是表示會向上級領導彙報。慕善心中不免冷笑,領導?是那個夜夜新郎,還是那個不倒金槍的太子?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選擇很快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

答案在次日早上自行揭曉。

那天早晨,南枝剛走出家門,腦海中還在思索著如何完善某企業的建議書,一時的專注讓她對周圍的動靜幾乎置若罔聞。突然,一陣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她下意識抬起頭,只見一輛漆黑、龐大的凱迪拉克轎車穩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門緩緩開啟,兩位西裝筆挺的男子從車內走了出來。他們的面容嚴肅,但嘴角掛著職業化的微笑,目光直接鎖定在了慕善身上。“南小姐,我們老闆想見您一面。”

一個男子禮貌地說,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請您跟我們來一趟。”

南枝稍微猶豫了下,但她的目光很快就被車後座上隱約可見的人影所吸引。她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板,以一種幾乎是挑戰性的姿態低頭鑽進了車內。

車廂內部的裝潢奢華而低調,坐在對面的是一位年輕男子。他身穿一件黑色的襯衫,透出一種隨意的優雅。腿交叉疊放,雙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一瞥之下,他的存在幾乎是整個空間的焦點。

南枝定神細看,這位年輕男子的面容可以用“驚豔”來形容——整齊短髮、深邃的黑眼和高挺的鼻樑,他的唇形柔美,笑容中帶有那麼一點點的狡黠,讓他看起來既高冷又親切。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僅有的幾分孩子氣,那是他柔和下巴線條與淡淡的酒窩共同作用的結果。

“嗨,我是丁衡。”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慵懶,聽起來異常動聽。他的態度似乎在說,此刻這車廂內沒有比這會面更重要的事情。

南枝面無表情地回應,儘管她的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笑容:“丁總,久仰大名。”

她的話中隱含了一絲雙關,暗指了她對他私底下的那些傳聞也有所耳聞。

丁衡似乎捕捉到了南枝話中的暗示,他的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表情中既有評估也有讚賞。“上海還真沒幾個女人敢拒絕和榕泰合作。”他的語氣裡帶著玩味,凝視著慕善,似乎在審視一件稀世珍寶。

南枝並沒有立刻應答丁珩的話,她輕鬆地仰靠在軟墊座椅上,雙手自然地交叉抱在胸前,展現出一種似有若無的輕鬆態度。她身著一件米色的精緻小西裝,這為她那肌膚如凝脂般細膩的面龐增添了一份專業而精幹的氣質。輕笑中,她的臉上綻放出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柔笑意,聲音柔和卻堅定:“丁總,有時候,拒絕也是出於善意。”

丁衡的眉毛微揚,回應中帶著一絲俏皮的尾音,“哦?那可真是讓人好奇。”

南枝輕描淡寫地補充說:“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真正的拒絕,只是我自認為力不從心而已。”

聽到這話,丁衡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帶有幾分玩味,他故意重複道:“力、不、從、心?”這四個字如同有韻律般從他的嘴裡流暢地滑出,這平淡無奇的言辭似乎在他的口中帶著一種特別的魅力,使得南枝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微妙的心動。

南枝回以一笑,轉而開玩笑說:“我的公司連前臺加起來才九個人,即便拿到專案,丁總您放心讓我們來做嗎?”

丁衡似乎被這直率的回答逗樂了,他淡定地說:“有道理。但通常來說,拒絕榕泰的公司,往往會有不太好的結局。”

這話明顯帶了威脅的意味,南枝面色微變。然而她很快調整了情緒,挑釁似的回應道:“試過才知道是否真的行得通,不是嗎,丁……總?”

丁衡的聲音清脆而悅耳,當他輕輕念出南枝的名字時,彷彿是溪流般緩緩流淌,讓人不自覺地產生幾分好感。“既來之,則安之。”他說。

南枝聽後微微一笑,表情中充滿了從容不迫:“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不久,他們的車平穩地停在了榕泰集團的地下車庫。丁衡並不多言,他先行一步,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了專用電梯。慕善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上升,丁衡背靠在牆上,雙手抄在胸前,眼神從容地觀察著南枝。他突然出聲安慰道:“別緊張,我父親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南枝沉著回答:“嗯,我也不會。”她的聲音中帶有幾分堅決和自信。

丁衡因她的回答而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電梯“叮”的一聲響,門緩緩開啟,展現出總經理辦公區的奢華與寬敞。一位漂亮的前臺小姐看到丁衡,快步迎了上來,禮貌地叫道:“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