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之後,不到一點鐘,丁衡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向南枝提出了一個問題:“炒股嗎?”

南枝搖了搖頭,表示自已並不涉足股市。

丁衡點燃了一支香菸,輕輕吐出菸圈,帶著幾分無奈地說:“今天大盤跌了150點。”考慮到榕泰集團近一半的資產都投資在了金融市場,這樣的跌幅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南枝出於關心,詢問道:“這會有影響嗎?”她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擔憂,畢竟她和榕泰的合作才剛剛開始,市場的波動可能會影響到合作的穩定性。

然而,丁衡的表情異常從容,他微笑著回應:“謝總不會讓榕泰受損。”

他的語氣中透露著對謝副總管理能力的極大信任,也讓南枝對即將與這位金融高手的會面充滿了好奇。

兩人返回到公司的頂層時,南枝突然聽到了一陣隱約傳來的鋼琴聲,那音樂纏綿悠揚,令人心曠神怡。

在這安靜的午後,整個空間似乎都被溫柔的音符填滿。甚至讓這原本冰冷且奢華的頂層空間,也多了幾分溫情。

南枝認出了這支旋律,是《天空之城》,一個她深愛的經典曲目。丁衡似乎也被這琴聲所吸引,他的步伐一頓後加快,徑直朝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走去,南枝緊隨其後。

當他們開啟門進入時,琴聲變得更加清晰,如泉水流淌,亦如流雲在天際舒展,純淨而幽遠。室內的裝飾豪華而精緻,一架奶白色的鋼琴矗立在大廳中央,它的光澤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使得整個空間都顯得格外神聖與高貴。

南枝停下腳步,在七八米外,她只能隱約看到鋼琴背後,一個身著純黑西裝的男子的背影。黑與白的對比,顯得無比和諧,而此刻,南枝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她記起了那是一個午後,那時她獨自一人霸佔了學校的琴房,而他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門口。她故意挑釁:“你沒想我!”

那人的表情有些冷淡,顯然是覺得自已匆匆趕回來卻得不到應有的歡迎,略顯慍怒。

然而,他沒有多言,只是靜靜地走到鋼琴前,坐下後便彈奏起她最喜歡的《天空之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些沙啞地說:“每彈一次,就是我想你一次,我每天都會彈。”

她當時的回應帶著羞澀:“彈到一百歲?”

他則堅定地回答:“彈到我死。”

琴聲突然停止,在寂靜中顯得尤為突兀。丁衡漫不經心地問道:“情況怎樣?”

從鋼琴後方傳來一道聲音,是南枝熟悉且偏愛的低沉而清晰的音調,“市場連續三日下跌。”

丁衡低聲咒罵,“該死,虧了多少?”

“重倉操作,目前賬面損失已達二十億。”那人的聲音平靜且堅定,彷彿這一數字並不足以動搖他。

“下午能扭轉局面嗎?”丁衡的眉頭緊鎖。

那人回答得依舊波瀾不驚,“也許可以,也許不行。”在這句話後,南枝只見到那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指輕輕一挑,悠揚的琴聲又一次流淌而出。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面臨鉅額虧損,丁衡的表情仍舊平靜如常。這或許表明,他對這位鋼琴背後的人寄予了絕對的信任。

就在此時,丁衡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掏出手機,同時向兩人介紹:“謝淮,南枝——公司新的顧問,你們或許已有所耳聞。”鋼琴聲戛然而止,與先前的沉穩截然不同。

南枝感覺到自已的心怦然一跳,而丁衡持電話走出房間,隱約傳來他愉快的聲音:“我在頂層……謝淮也在這裡……”

當丁衡的聲音漸漸遠去,南枝已無法聽清他的說話內容。此時,鋼琴背後的人站起身來,兩人的距離極近,但目光似乎隔著千山萬水,對視間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身著一件純黑色的西裝,剪裁精緻透露著一種獨特的氣質。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卻略顯清瘦,宛如黑夜中的一彎明月,或是冬日中一株孤傲的青松。

頂上的水晶燈彷彿在他面前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他那沉默中帶有奪目光芒的容貌,令南枝心神動搖。

她曾無數次想象與謝淮的重逢,卻未曾想到,當年那個落魄的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港大畢業的傑出青年,榕泰的副總。即便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新的痕跡,她依舊能一眼認出。這種清澈的氣質,是不會變的。

面對這位闊別八年、幾乎成了陌生人的男子,南枝感到心中一陣劇痛,心臟也不由得加速跳動。

她心中滿是疑問和忐忑:他對她還有何感覺?他還記得過去嗎?此刻的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心中情緒難以抑制?

在他心中,她是一個令他恨之入骨的人嗎?

“謝淮……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南枝語無倫次,難掩心中的動盪。

謝淮面無表情,目光清冷地掃過她的臉,簡單地點頭道:“南小姐,久違了。”

那平靜的聲調,少了年少時的銳氣,卻顯得更加堅定。南枝心中感到一陣失落,他的稱呼讓她心寒,也讓她感受到了從前年少荒唐的距離。

她努力使自已鎮定:“謝總,年輕有為,希望我們能共同推進專案順利發展。未來還需多多指教。”

他未立即回應,眼神略顯沉思。隨後目光淡淡掃過她的五官,聲音中帶著難以揣摩的意味:“南小姐,看來這些年來,您也成熟不少。”

這話語聽起來既像是讚許,又似是譏諷。

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疏離和冷漠,讓南枝的心情瞬間沉重下來。眼前的謝淮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冷漠到幾乎不願意與她有任何交流。

他沉默地站立,身姿如雕刻一般不動如山,清冷且孤傲的背影在鋼琴前勾勒出一道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的輪廓。他的軀體在精緻的西裝下顯得寬肩窄腰,身材挺拔。

從西裝褲兜裡慢慢摸出一個煙盒,他取出一根菸,動作隨意又帶著某種疏離的優雅,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隨後靜靜地釋放出煙霧。

繚繞的煙霧在他周圍形成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他看起來更加遙不可及。雖然他的目光似乎直直地落在南枝的身上,但他的眼神卻似乎飄忽至極遠之處,彷彿穿透了空間,看向一個只有他自已能夠觸及的遠方。

這種極度疏離和冷漠的表現,讓南枝感到一陣無力和寂寞。曾經熟悉的少年,如今變得如此陌生和冷硬,彷彿兩人之間隔著難以逾越的鴻溝。這樣的變化讓她心中產生了深深的無奈與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