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逵的瞳孔突然放大,整個人僵在原地彷彿陷入無盡深淵。

少年的拳頭揮出,這是充滿破綻的一拳。

他在初入軍中的校尉曾經教導過他,在你揮拳攻擊時,如果不能一拳制敵,一定要做好守勢的準備,可這少年身形完全沒有任何守勢可言。

此刻的少年宛如箭矢一般,揮出的拳頭就是箭頭,而身體就是脆弱箭羽!

簡而言之,少年的身體沒有任何守勢,此刻任何人都可以直擊少年的命門。

這賤民想要一拳制敵!

少年的拳頭呼嘯而至,空氣在拳頭周圍不斷炸開,發出“啪啪”的聲響,刁逵在這一聲聲空氣炸裂的聲音中似乎聽到了雄獅的怒吼。

這是令人膽寒的重拳!

這本是漏洞百出的一拳,可刁逵卻提不起任何攻擊的慾望,他能感受到這一拳中蘊含的恐怖的力量。

這少年在馬肚下勒了半天,按理說不應該有這麼蠻橫的力量。刁逵驚愕。

刁逵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不設防了,在擁有絕對力量的情況下,做任何防禦都是對力量的不尊重。

連空氣都在這一拳的威勢下顫抖!

只有活著才可以出手,刁逵活不過這一拳。

刁逵下意識的想要向後撤去,但來不及了,雄獅的咆哮聲已經撲面而來。

“咔嗞。”

刁逵胸口的軟甲猶如堅冰一般碎裂開來。

恐怖的力量依舊沒有消散,刁逵被這力量所裹挾著向後撞去,背後的大漢紛紛被飛出的刁逵撞倒在地上。

李裕身上的肌肉猶如狂風驟雨一般狂跳——這是身體過度消耗的反應。

他大口大口貪婪的吮吸著空氣,可是肺部的窒息感還是久久散不去,隨著窒息緊接而來的是無比的虛弱,這全身的虛弱讓他的眼神越發的模糊。

過度的發力導致手腕上勒傷處不斷有黑血滲出,他的身體已經被掏空,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刁逵起身一把扯開胸口早已碎裂的衣服,裡面四分五裂的烏金色的軟甲露了出來。

這是交趾特有的烏金軟甲,據說可卸力千斤,他花費大價錢才得到的。然而在這一拳恐怖的力量下也破裂開來,沒有這烏金軟甲的話自已恐怕就真的死在那一拳之下。

刁逵發覺已經癱倒在地上的李裕,他知道這小子恐怕也只能使出這一拳。

刁逵眼中透出貪婪的目光,他回憶著剛剛那一拳恐怖的力量,那是足以藐視一切防禦的力量。

有了這力量,我在今年的三軍大武中會有一個好的名次,甚至可以勇冠三軍。

刁逵在腦中暢想起來。

他轉頭看著背後橫七豎八躺著的手下怒斥道:“一群廢物,都給我起來。”

刁逵舔了舔嘴唇看向地上的李裕:“小子,這是什麼拳法。”

李裕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他身體的力量彷彿被抽乾了一般,這是獅蠻·碎山的後遺症。

每次使出之後會陷入短暫的無法動彈,恢復行動能力之後也會十分虛弱。

正因為如此,李裕一直將獅蠻·碎山作為最後的殺招。

“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刁逵不懷好意的看著李裕說道:“來人,這次我要活的。”

一眾賭保再次張牙舞爪衝向李裕。

青衣少女看著衝上來的人,向前跨出一步張開雙臂將李裕護在身後:“我看你們誰敢。”

許多年後,李裕站在永珍閣頂,總是不斷回憶起那個將他護住的身影,心中總是不免疑惑,怎麼會有人願意護住一個素不相識的乞丐?

賭保們雖然不知道這少女是什麼人,但從刁逵口中能隱約聽出女子身份的不一般,幹他們這行察言觀色也是一個重要的本領,一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刁逵撥開一眾賭保緩緩上前:“臧小姐,你這樣是要逼我親自動手嗎?”

雖然刁逵不想和這鎮北將軍府為敵,可是那無與倫比的拳法對他的誘惑,是不言而明的。而且這如今幾乎是唾手可得的,為了這拳法,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刁逵伸出手,想要將青衣少女打暈。

“住手”

刁逵耳旁卻突然傳來一聲喝斥。隨後,一隊全副武裝頭戴著紅纓頭盔計程車兵從從巷口出來。將刁逵眾人包圍在中間。

一個統領模樣的少年從眾人中間走出,少年也戴著紅纓頭盔,身上的玄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淡淡金屬的光澤,腰間的劍鞘上飾以虎紋,少年眉宇間英氣逼人,他冷冷看向刁逵。

“這不是大司農之子刁逵嗎?臉怎麼腫成這樣,是被蜜蜂蟄了嗎?

刁逵面部輕微抖動,咬了咬後槽牙:“劉指揮使大人,屬下在這裡討債呢?這你應該管不住吧。”

玄甲少年繞著刁逵走了一圈,拍了拍刁逵胸口:“討債的事情我自然管不著,可是今天應該是你巡視石頭城吧,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難道這討債也是巡視的一部分嗎?”

少年面色一凝,喝斥道:“要不要我治你個失職之罪!”

“您是北府青纓衛都指揮使,自然您說了算,你說什麼屬下就是什麼。”刁逵看著玄甲少年。

玄甲少年繼續說道:“你現在去巡視自然還來得及,畢竟我們還是同僚,我不會太苛刻的。”

刁逵只好忿忿道:“那好,今天我先去巡視了,所有人,都給我起來,一群廢物,撤!。”

刁逵轉頭甩開腿踢了旁邊的大漢幾腳:“劉指揮使大人,我先走了。”

“表哥,你怎麼來了。”少女看見玄甲少年大喜道。

玄甲少年冷哼一聲:“我怎麼來了?要不是王管家在回府找人的路上碰巧遇到我帶兵巡視,今天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王管家說你被一個平民綁架了,難道是他。”玄甲少年瞥了眼地上的李裕。

“不是,說來話長。”

李裕身上的虛弱已經散去一些,他雙手撐著地面讓自已起身,看了看周圍全副武裝計程車卒。少女見李裕起身指著玄甲少年:“我叫臧行冉,這是我表哥劉方規。”

玄甲少年並沒有看李裕:“阿冉,阿翁可能要回來了,今天就這樣了,還是快點回去吧。”

“我……我……我叫李裕。”

“好,李裕,我記住了,那就再見了。”少女和玄甲少年轉身離去,士卒們跟在兩人身後,盔甲在行走中發出沉重的響聲。李裕默默地看著玄甲少年的背影,有時候他也想統率千軍萬馬。他拍了一下身上破爛的衣服,衣服上灰塵揚起。

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

李裕摸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子匯入御道上的人流。

由於太過於虛弱的緣故,李裕如同行屍一般走在道上,他現在只是機械般執行著走路的指令,完全無法思考周遭的環境。

”不好意思。“李裕一不小心就撞上一個頭戴斗笠的行人。

斗笠人看著李裕遠去的背影緩緩摘下斗笠露出面目,竟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老人摸了摸鬍鬚,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味道。

一旁揹著行李的錢隆驚訝看著駐足的老人問道:“師父,你在看什麼。”

“有意思,這是一個沒有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