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聲瀟瀟,周邊小林內山澤小獸往林深之處逃去,似乎空氣粘稠,讓人透不過氣。

客棧內突然變得落針可聞,姜青鸞與魚同鱗都不敢妄動,他們一個走的是氣機的路子,一個走的擾人心神的路子,一旦有人先出手,很容易就被反制,似他們這等功深之輩豈會讓自己開戰便落入下風?

坐在桌子上未曾起身的江無,劃到了桌角的茶杯,茶杯觸地,一聲脆響。一道青紫色匹練瞬間抽向魚同鱗,魚同鱗琵琶倒豎,一隻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波動了兩下,姜青鸞與魚同鱗兩人中間的兩張桌子瞬間爆裂,碎屑四處飛射。碎屑或是擊碎了瓶罐,或是自周遭看客人的面側,身邊飛過,留下了道道血印。

天色漸暗,風聲愈發狂放,江無沒動手,他知道這一場他根本不用動手,在他看來姜青鸞對付面前這個武功平平的貨色綽綽有餘。姜青鸞額頭隱有汗珠,她雖然內傷已好,但是氣機被震碎一次,這麼短時間就能凝練回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可與之前相比終究還是差了不少。

魚同鱗似乎看穿了姜青鸞氣機不暢,調笑道:“看來你是受過傷了,這樣更好,能讓我省點力氣,待會兒在鴛鴦帳裡,我就能多些力氣對付你了。”此言一出,姜青鸞雙手飛出兩段長紗,一左一右朝魚同鱗快速甩去。魚同鱗大驚,這種兵器看似輕柔嬌軟,實則堅韌無比,更何況這種力道下,上面還夾雜著姜青鸞的青色氣機,這要是捱上一下,當場就得重傷吐血。

琵琶翻轉回正,魚同鱗周身環繞著詭異的血紅色蒸汽,隨著一指接著一指撥動琵琶上的紅弦,那股血紅色的蒸汽一點點往他周身擴散,看著擴散的非常慢,可是一轉眼的功夫魚同鱗已經消失在紅色蒸汽內。

夜色漸深,那紅霧似乎還在發光,而姜青鸞的袖內長紗似乎被什麼東西卡在了紅霧邊緣,進退兩難。姜青鸞雙目泛紅,紅霧阻隔了氣機,琴音擾人心神,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敵手,一雙玉手順時針旋轉,一股子青光自她體內散發出來,兩道長紗上的力道猛然變大,長紗上附著的氣機也再次鎖定了魚同鱗的氣機,紅霧被左右兩側的長紗一分為三!

“錚!”一聲脆鳴,紅霧漸散,魚同鱗的身形顯現,他手中琵琶最右側的紅線已經斷裂,魚同鱗面色猙獰:“不愧是瓊林氣宗的弟子,如此豔絕天下的美人也有如此實力。”姜青鸞冷哼一聲長紗飛出,魚同鱗身法奇高,竟也被抽了一下,當即嘴角就有血絲留下。

“我的夜航被你切成了三段,待會兒在羅帳內,我要與你舞上三天三夜。”魚同鱗猙獰大笑,他從斷裂的弦口處又抽出了一根弦,不過這一根弦卻不是紅色,而是白色,續上弦之後他一邊躲避姜青鸞的袖中長紗,一邊盯著姜青鸞說道:“我要用你的處子之血,將這根新弦染紅。”

姜青鸞暴怒,雙手舞動速度明顯加快,她的腳步也隨之舞動了起來,從旁看去,這哪裡是在廝殺,分明就是一個絕世女子在迎著夜色與瀟風起舞。

江無很是不理解,這人長得挺帥的,怎麼嘴裡老是說些聽不懂的話語。再就是姜青鸞,怎麼打了這麼久還沒有解決,難不成在等我英雄救美?不對,不對,看她的樣子明顯很生氣,如果我貿然插手,只怕她會不高興。

夜風逐漸勢大,屋外小樹,木枝搖曳之聲愈發強烈,這一刻似乎是天地與姜青鸞共舞!

魚同鱗雙手如同消失,僅剩殘影,瘋狂在琵琶上來回撥動。一股紅色的氣浪與青色的氣浪似乎像兩股大潮,相互拍擊,只看哪一邊先支撐不住被淹沒。姜青鸞與魚同鱗在拼內功了,若是姜青鸞勝了,魚同鱗瞬間就會被飛舞的長紗撕成碎片,可若是魚同鱗勝了,以那詭異音波蔓延的速度來看,當下客棧內所有人都會被音波衝擊變成痴呆。

江無開始察覺到不對,姜青鸞嘴角已經開始溢血了,就連她雪白的長裙都已經開始染上了點點梅梅。他猛然起身,正準備一指戳死這個魚同鱗,忽然自客棧外飛來一把長劍,這一劍不偏不倚正好自兩方內力大潮的中間穿透而入,直直沒入魚同鱗的胸口。

魚同鱗雙目圓睜,嘴巴張大,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他不明白這一劍從何而來,明明他馬上就贏了,他好不甘心。他收集天下十美處子之血的夢想還沒有實現。他口中噴出一大口鮮紅血液,白光一閃魚同鱗手中琵琶弦盡數應聲而斷,魚同鱗直挺挺得倒在了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此時客棧外,狂風漸隱枝未歇,驟雨乍斷月無邪。

一名青衫男子自眾桑木之頂飛躍而下,似是踏月而來,姜青鸞癱軟在地,她早已沒了氣力。青衫男子在她倒下那一刻,扶住了她,衝她微笑道;“師兄來晚了。”聽到這溫醇嗓音,姜青鸞終於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麼緊張,多麼害怕。

青衫男子扶著上了二樓,在櫃檯上放了老大一個銀錠,一樓早已破壞差不多了,眾人自是走的走,散的散,上樓的上樓。

江無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他該怎麼做,上去看姜青鸞嗎?如果他不想當然,姜青鸞或許不會就這麼受傷暈過去,他極有好感的女子在與人戰鬥,他袖手旁觀了!江無就這麼痴待著坐在一樓,一整夜。

清晨,蟲鳴鳥啼聲不絕於耳,客棧外清陽正好,似乎昨夜那一場廝殺從未發生過,唯有地上點點血跡才能證明昨夜之事不是幻夢。

江無枯坐在地上,雙目圓睜,直到一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麼啦?”江無眼中神采盡復沙啞著開口道:“你沒事?”姜青鸞很是無所謂的說道:“我能有什麼事,就是虛脫了,受了點外傷,有我師兄幫我療傷,加上我家裡的丹藥,我能有什麼事嘛。”

江無想起昨夜的青衫男子,不禁感嘆,果真是劍仙風姿啊。姜青鸞忍不住點頭:“我師兄特別厲害,怎麼說呢?就是兩個字概括,無敵!”

此時青衫男子從樓梯上下來:“青鸞又在瞎說。”姜青鸞吐了吐舌頭,這模樣把江無看的一愣,原本蒼白的面色變得粉紅了起來。“師兄別生氣嘛,青鸞最喜歡師兄了。這是我的朋友,是他護送了我一路呢!”青衫男子朝江無看過來,說道:“鄙人於修沉,多謝小兄弟護送我師妹!”

江無苦笑:“沒有,於大哥言重了。於大哥昨夜那一劍可有名字?”

“斷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