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霧,半夜子時。本就幽深的林子裡,疊上這大霧,更顯得這鬼林子彷彿一頭猛獸,欲擇人而噬。

幽深的林子裡傳來金屬與泥土相互碰撞的聲音,簡而言之就是掘地的聲音。”叫你說我是賊,本大爺像賊麼?“一個黑衣男子手裡鐵鍬不曾停下,嘴裡嘟囔著。穿過濃濃的霧氣,可見,此乃一處墓地,而這黑衣男子正拿著手裡傢伙在刨不知誰人家的祖墳。江無彷彿心中憋了一口氣,本大爺乃是俠肝義膽,一片赤誠,一身正氣,奈何被人強扭做賊,老子今天不刨了你家祖墳就跟你姓。

與此地幽暗不同,林子外乃是一片燈火通明。此林原來是位屬於一座小山丘,山丘外面也零零星星有幾個守衛,這裡乃是荊楚總捕頭白修遠的私地。這時候,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來到了山丘外面,這秋寒露重的,竟然會有人來到此地。守衛正疑惑著,那人卻走近了。定睛一看大驚失色結巴道:老爺您怎麼來了。來人卻正是白修遠,白修遠面無表情:剛回來,想著來看看,你們也挺辛苦,這都半夜了還守著呢。守衛連忙跪下:老爺說此話便是折殺小人了,小的這條命都是老爺救回來的。老爺給我唯一的差事不敢不認真對待。白修遠欣慰的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守衛抱拳告退,把手裡的火把遞給了白修遠。

白修遠緩緩消失在黑暗中,約莫過去了一炷香時間,林子裡傳來一聲驚天慘叫“這都能被你找到!”緊接著一道黑影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從山上飛掠下來。後面緊緊跟著一道白影,白影不是白修遠卻又是誰來?白修遠怒喝聲驚醒了本來睡夢中的莊園:賊人休走!剛剛看見被禍害了一大半的族親墳墓,白修遠氣的差點直接暈過去。

江無的大笑聲遠遠地傳來你這不分青紅皂白的蠢驢,這就是報應。白修遠終於知道這是誰了,這他孃的不是剛剛被他弄進大牢的蟊賊江無嘛這個混蛋似乎遠遠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追了一陣白修遠竟然驚恐的發現他不但完全沒有拉近兩人的距離,反而兩人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要知道他白修遠論其輕功來說,在整個江湖來說絕對排得進前五,這世上竟然還有他連風都幾乎沒有摸到的人。

江無對於自己的輕功十分自信,畢竟在童年有一段不是那麼美好的回憶。看著慢慢停下來的白修遠,江無反而速度更加迅捷了。完全甩脫過後,江無一直在思考,這個蠢驢是怎麼找到自己的,自己剛剛從大牢裡跑出來,還沒一個時辰就被他又找到了。這巧合也太巧了一點。

江無隨便找了一顆樹躺在了樹幹上,著眼睛陷入了回憶——

十六年前,江無來到了這個世界,江無原本是一個駭客,自幼瘦弱身體不好,總是夢想著做一個大俠,救濟世人。他在網路上確實做到了,他竊取了m國的國家機密,這是史無前例的,他將資料交給國家之後,就銷聲匿跡了。沒人知道他是誰,百密一疏的是,m國殺手還是找到了他,他從16樓摔下去,漸漸模糊了意識,醒來之後,驚奇的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而且好死不死的變成了一個棄嬰。

就當他快餓死的時候一個老婆婆救下了他,老嫗姓江,名秋涼。由老嫗和另外六人將他撫養長大,江無自幼跟著這七位老人生活,跟著七位老人學了一些粗淺的武功,江奶奶是這麼和他說的,他們七人只會一些粗淺的武功,能勉強讓他自保。江無本著做大俠的夢想,學的刻苦認真,自幼泡在藥缸子裡,在他16歲那年,七位老人讓他離開無極山,去外面闖蕩一番。江無便懵懵懂懂的出了山,老人根本沒有跟他透露任何東西,一切全讓他自己摸索,江無對現如今的江湖半點不瞭解,也不懂得自己的武功水平在什麼程度,反正爺爺奶奶們說,儘量不動手,怕他被人打死。到時候他們七把老骨頭還得跑出深山來給這唯一的孫子收屍。

江無只能扶額表示無奈。就在三天前,他來到明仁城,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真正的城市,好死不死的遇上了一個竊賊順手摸了一位富商的錢銀,開玩笑,他江無是誰啊,那是未來的一代大俠,眼睛裡容不得沙子那種。他直接低喝一聲:你在作甚麼?蟊賊一驚,與此同時蟊賊的手還剛剛離開富商的衣袋,這時正趕上在外公辦回來的白修遠白大人往這邊走來。蟊賊順勢將錢袋往江無手裡一放道:大哥快走,小弟拖住他們。霎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江無身上,江無瞪大了雙眼看著蟊賊一臉呆滯:現在江湖這麼險惡的嘛?

這個富商根本沒有注意這邊,也全然未曾聽到那聲低喝,他看見了自己的錢袋在江無手裡,頓時大叫:捉住這個賊子!江無頓時反應過來了只見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帶著人往這邊過來了。腦子一白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那蟊賊倒是沒人注意了,江無剛準備跑就吃了白修遠一記老拳。我們白大人以盜竊罪將江無投入了大牢。而那個蟊賊卻是逃得無影無蹤。

江無在牢房裡反思了一會兒,但是他就是想不通他到底錯在哪?他上輩子幾乎不和人打交道,天天宅在家。這輩子上小半輩子又根本沒有離開過無極山。他哪知道人心難測四字的含義。可憐江無還幻想著做大俠。他一門心思就覺得是富商的錯,本大爺好心幫你,你反過來誣陷本大爺,順帶著也恨上了白修遠白大人。直接趁吃飯的時候,抓了守衛,出了牢房,連夜問路往白修遠白大人家祖墳而去。

再之後,江無簡直受到了這輩子目前以來最大的驚嚇,他正刨墳呢,這昏暗的林子裡,突然在微弱的火光下出現了一個白衣影子,頓時嚇掉了江無半條命,細細看清之後更嚇人了,這頭蠢驢居然知道他在這裡,再然後便是出現了開頭那一幕。江無將散落的長髮紮起,半躺在樹上兩腿就在那裡晃盪,腦子裡還在鞭笞那個好死不死的富商。慢慢的竟是沉沉睡去了。

布穀鳥在低吟,天上一輪皎皎明月,不知怎的,不遠處的江邊,似有白煙若絲,慢慢的向著天上的明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