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韻打了個響鼻,攤在樹下睡得香了,絲毫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經消失了。

山林之中,一個人影極速穿梭,月光在林間留下道道光柱,在這些光柱的對映下,出現了無數殘影。林間松樹上有一粒松子自枝頭落下,自那道殘影經過它時,它僅輕微搖晃一下,便繼續向下落去。好似從未有東西經過一般。

慘叫聲在江無耳邊已經越來越清晰,江無心內也是愈發的揪心。他心血來潮,這次的事如果他沒有管,他會悔恨一輩子,他有這種直覺。

一座坐落在山腳下的村莊中,已到處都是大火,慘叫聲不絕於耳。村內四處都有黑甲,許許多多的村民都在四散奔逃,每一名黑甲士皆手持重刀,在追殺他們能看見的所有人。

一個農婦抱著孩子跑出村口,眼看就要進入村外的護莊林,一柄長刀飛來,將農婦和懷裡的孩子捅了個對穿,母子二人就這麼被巨大的力道釘在了樹上。

哀嚎與絕望之中,一個老人被直接劈成兩半,一個漢子為了護著後面的婆娘與小女兒被捅了十數刀,眼中都已經無神,雙手還死死地抓著捅進身體的兩把刀刃。

江無出現在村口,看著眼前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情景,目中含淚,額上青筋暴露,一股無與倫比的暴虐氣息自江無身上散發出來。

有黑甲士注意到了江無,直接踢刀往這邊飛來,刀刃在江無額頭三寸處戛然而止,刀身發出陣陣嗡鳴。那名黑甲士意識到了不對,大喊到:“有扎手的,先殺他再滅這些人的口。”

江無聞聽此言,滅口?看來自己是碰上大事了。江無含怒大吼一聲:“來,來殺我!”十幾名黑甲士朝江無衝過來,江無閉緊雙目,一股奇異的氣機蔓延開來,轉瞬之際,一聲爆喝傳來:“仗義!”

一道銀光自江無袖中激射而出,瞬間洞穿了兩名黑甲士的脖子,那兩名黑甲士瞪大了雙眼,只覺呼吸不暢,緊接著兩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其餘黑甲士哪裡見過這等神仙手段,紛紛站在一起擺出陣勢呈八角狀,這種陣勢哪裡是普通江湖人有的,定然是兵員。

仗義劍懸停在江無右前方,散發出淡淡的銀色流霞。江無看向仗義劍,右手作劍指狀指向仗義劍,一股子精純的內力傳到了仗義劍身之上。只見一道銀色流光閃過,八顆頭顱便滾落在了地上。

隨後江無怒吼道:“停手!”這一聲,傳遍整個村莊,可那些黑甲士無一人停手,依然在瘋狂屠殺著這些村民,江無目眥盡裂,牙關緊咬:“好狗膽!”隨後衝進了村莊,江無在左,仗義在右。一人一劍,如虎入羊群。

自小到大,江無僅殺過山澤野獸,從未殺過人,哪怕是當初遇見曲叔叔被襲擊,他也沒有直接殺人。這一回,似乎內心什麼被喚醒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殺念自心竅內噴湧而出。江無下手愈發的狠辣,雙手大袖一擺,便有兩名黑甲士被直接打碎五臟,翻飛出去,滾了一路。

此外他心分二用,仗義劍四下翻飛,每道銀光閃過,必有黑甲士丟掉性命。

即便是如此,一人一劍殺了整整一刻鐘方才將這些黑甲士殺盡。

江無看著村莊裡這些莊民,一個小男孩,剛剛被仗義劍光拂過,頭上頭髮已被削掉一半,他抱著自己爹孃的屍體嚎啕大哭。一個莊漢看著倒下的全家人,雙目無神,片刻之後,暈倒在了地上。還有一對姐妹,瘋狂的嘔吐,這股濃重的血腥味讓人無法適應。她們的祖父祖母也被人砍去了腦袋,雙目中眼淚低落,一邊流淚還夾雜著難以自控的嘔吐。

整個莊子到處都是這副場景,一個五百人的村莊,死的只剩下八十幾人!

江無跪在地上痛哭,眼淚鼻涕止不住的流出來,仗義劍身上神瑩內斂,只是在江無身邊靜靜地旋轉著,時不時竟會輕微的顫抖,好像它也在難過,它也知道江無有多難過。

這些都只是普通人啊,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劫難。江無兩眼發黑,頭暈目眩,痛哭讓他變得十分軟弱。明明這些人跟他素不相識,可是他就是難過,心好像被一隻手死死攥住,那隻手還在不停地用力,江無有些窒息。

良久,江無抬起頭來,睜眼,面前黑壓壓的跪著一片人,殘餘的莊民都跪在了這裡,保持伏地的姿勢,江無也不知道他們這樣保持多久了。只得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們快起來吧,能活著是最好的。”

那個父母雙亡的小男孩一邊痛哭一邊咆哮道:“叩謝恩人!”緊接著,後面的莊戶都齊聲嘶喊道:“叩謝恩人”江無走上前去,腳步竟然有些踉蹌,他扶起小男孩說道:“我沒能救下更多人。”

一個老婆婆顫顫巍巍站起來:“可是恩人您為我們報了仇!”那對姐妹之中的姐姐,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說道:“恩人,哪怕您就此不管,自顧離去,也是理所應當。您與我們莊子素不相識,如此舍了命相救,想來您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大俠吧。”

江無苦笑道:“我算什麼大俠,如果我是大俠,我就能救下更多人了。”話音未落,江無又痛苦的嗚咽起來,他只恨自己,如果自己沒有在山上迷路,是不是就能讓這一個莊子不遭受這一場無妄之災。

如此一個人,天天做著大俠夢!多可笑,多可恨!

一個莊漢站起來,顫抖著說道:“恩人,您不必自責了,這,這也許,就是咱的命吧。”聞聽此言,江無猛地抬頭說道:“不對,這不是你們的命,這些黑甲士從何而來?”

莊漢愣住了,隨後一臉猙獰與憤恨:“從未見過,我們從未見過這些黑甲人,我獨孤莊幾乎與世隔絕,常年不與外面來往,根本不曾得罪過誰。”

江無想起,適才有一名黑甲士說過滅口這種話,看來這莊子的人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或是有莊子內的人去了外面得罪了人。旋即江無大聲問道:“你們可有與什麼大人物打過交道最近,是否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

此言一出,村民都相互對視,一臉的不解,隨後便都搖搖頭。江無長呼了一口氣調整心神,隨後說道:“你們莊子裡有沒有人出去過?”

適才那名漢子說道:“恩公,我們莊子裡幾乎與世隔絕,不曾有過什麼人出去啊。”旋即漢子臉色大變,方才顫顫巍巍的開口:“有,真的有,恩人。”“嗯?”江無心裡一動,果然如此。

隨後漢子看向方才的小男孩,小男孩臉色大變:“不會是我大兄,我大兄不會這樣的。”旋即他看向父母的屍體,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