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們在林淵的營地中借哀悼之名雜遊,儘量顯出和顏悅色。每到一處,皆是殷勤問候,遞上慰問金,並不忘給予士兵溫馨的安撫。然而,在這些禮節性的行動背後,他們的眼睛卻像犀利的鷹隼一般,尋覓著任何可能洩漏的情報。

“林大人雖然不幸,但他的英名將流芳百世。”一名使臣悠悠地說著,向一群聚集計程車兵致哀,他的目光卻在無意間掠過周圍的帳篷和訓練場。

“是啊,林大人的雄才大略是我們都敬仰的。”趙丞回應著,面色平靜。這些使臣來的目的並非單純的慰問,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辛順,吳三桂派來的首席使臣,一行人閒庭信步地在軍營內部走動,視線一次次企圖窺探趙丞的內心。辛順笑著問道:“聽說趙將軍近日在火銃的改良上下了不少工夫,不知我們可否一飽眼福?”

趙丞聞言微微一笑,已經準備好的回答流暢而從容:“火銃的改良自然是厲兵秣馬之事,但目前進展還不夠成熟,怕是不能現出醜態給辛使臣笑話。”

辛順笑而不語,他知道這是趙丞拒絕的藉口,但也並未因此放棄探索。使臣們故意分散行動,時不時與士兵攀談,試圖從他們口中套出一些資訊。

“這新打造的火銃我看很是精妙,林大人逝世真是可惜,不知道趙將軍建造這火銃時有何新意呢?”一位使臣故作關心地詢問著一位正在打磨火銃計程車兵。

士兵頭也不抬,專心致志地擦拭著手中的武器:“也沒啥新意,就是比以前質量更好些,瞄得準些。”話語中洩露的資訊極少,但使臣還是嘗試尋找他話語中的暗示。

趁著交流之機,使臣們在營地中四處遊走,不時探頭探腦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趙丞與林淵早已事前部署,表面上將一切看似盡如人意,然而真正的秘密卻遠遠地隱藏起來,無患使臣們的鼻子如獵犬般靈敏。

在這場盡顯融洽的騙局中,每個人都在扮演著自已的角色,使臣們和趙丞的軍士們相互試探,宛如一場高手過招的棋局,步步驚心,而趙丞和林淵,則是在暗中操縱這場遊戲的大師。每一步,他們都精心算計,確保即便是使臣們走遍了每個角落,也只會看到他們希望展現的景象。

辛順和他的使臣團隊翻看著軍械庫中的火銃,他們似乎對這裡的一切充滿好奇。火銃整齊地擺放在架子上,士兵們忙碌的身影來回穿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正常和井然有序。

“趙將軍真是嚴於律已,連軍械庫中的火銃都保養得如此完好。”辛順讚許地點頭,然而他的眼睛卻在暗暗打量著這些武器。

“辛使臣過譽了,這些不過是林大人在世時的遺願,我們只是在完成他未竟的事業。”趙丞陪同在側,言語中夾帶著深深的哀思,表面上的悲悼掩蓋了內心深處的機警。

在軍械庫中轉了一圈之後,辛順又帶領使臣們前往訓練場地,目睹新兵在指導下操練火銃的場景。塵土飛揚中,士兵們動作還算嫻熟,但也還是時不時出些小問題,與他們預期中林淵部下訓練有素的帶兵風格有些不符。

“看到士兵們如此勤奮訓練,實在是令人振奮。”辛順微笑著說,並不顯露出任何的懷疑。趙丞則回道“大人謬讚了,這些都是剛剛招募的新兵,還是生澀的很,還要多多訓練才是。”辛順聽聞,略有所思,便去往他處。

趙丞內心則在暗暗計算,他知道,這場遊戲不只是視覺上的欺瞞,同樣需要在言辭上游刃有餘,才能讓使臣們滿意而歸,而不覺察到這一切背後演繹著的戲碼。

黃昏時分,使臣一行人結束了一天的巡視,他們匯聚在趙丞為他們準備的駐地,享受著豐盛美食。紅燭搖曳,佳餚美酒,歌舞昇平,在這歡聲笑語的宴會里,使臣們的警覺逐漸放鬆,他們開始相信,林淵的部隊已雖然訓練有素,但也是比尋常水平略好,果然失去了林淵,大有不同,對吳三桂構不成任何威脅。

到了深夜,辛順獨自一人走到院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心中暗暗權衡著一天的所見所聞。他的直覺告訴他,可能並不是一切看上去那麼簡單。然而,整日的行程,再結合這酒足飯飽的宴會,不知不覺中他的直覺也被漸漸淡化,他開始懷疑自已是否真的過於敏感了。

辛順回到房間,攤開一紙便籤,想要記錄自已的觀察,卻發現除了表面的光鮮,他竟無從下筆闡述更多。於是,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準備明天的走訪。

第二日,使臣們再次被邀請到了軍營中的宴會廳。趙丞以熱情的主人之禮款待著每一位客人,舉杯敬酒,氣氛看似熱絡,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每一句話、每一個微笑背後,可能都是另一場較量的開始。

當夕陽的餘暉斜照在帳篷上,使臣們回程的馬車緩緩啟動,滿載著他們在這段時間裡的觀察和所得。辛順坐在馬車內,微眯著眼睛,心裡反覆權衡著在趙丞軍營中收集的資訊碎片,試圖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影象。

而在佈滿餘暉的營地中,趙丞靜靜地站在防風的木樓之上,目送著遠去的使臣車隊,思緒如同這黃昏的光芒,既有溫暖的一面,亦有難以捉摸的陰影。

他轉身看去,林淵正從另一邊漸漸走來,二人目光相接,眼中都閃過一絲沉靜的光芒,彼此無言,卻都明白:對於這場較量,他們已然走在了正確的軌道上。下一階段的佈局,已然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