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著送走陸謙後,林沖立刻向下人詢問起魯智深是否還在府中。

“回官人的話,智深長老,半個時辰前用過菜飯後已經離開了,長老走前還讓小人向您傳話,但需援手,便可叫人往酸棗門外大菜園子傳召。”

聽了下人的話,林沖這想起魯智深昨日在大相國寺中曾與那僧值約好,說今日要去大菜園子交接。

看這個時間,恐怕辰時早就過了。

“既然如此,你辛苦一下,騎快馬親自往大菜園子一趟,接師兄到翠兒的點心鋪等我訊息。”

言簡意賅的吩咐過下人後,林沖迅速換了身不太顯眼的衣袍,喬裝打扮了一下,隨後便循著陸謙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殿帥府僉廳內,高俅正在聽手下派出的眼線彙報有關林、陸兩人昨日的監視情況。

“林教頭基本上沒什麼可疑的,倒是陸虞侯他的行為……”

手下眼線吞吞吐吐的聲音讓高俅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將手中毛筆一叩,高俅一臉不耐的說道:“有什麼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回稟太尉,陸虞侯昨日拜訪過衙內後,便從太尉府討了幾名小廝帶回了府,打著的名義是調教府上下人。”

目光快速在手中密捲上瀏覽了一圈,這眼線儘可能的言簡意賅道。

“不過,根據監視陸府的人傳來的訊息,這幾名小廝在進入陸府之後不久,便被陸虞侯全部斬殺了。”

眼線的話讓高俅深沉的目光中掠過一絲訝然:殺了?討了人又殺掉?

這行為不合邏輯,而且太過怪異,莫非這廝失心瘋了不成?

目光落向堂下的細作,老狐狸拈動著指腹,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你可知道,陸謙為何要殺那幾名小廝?”

“據屬下所知,似乎是這些小廝言語間對陸虞侯不敬,屬下懷疑,陸虞侯是挾私報復。”

挾私報復,對於這個理由高俅搖頭表示不相信。

一個能將自已妻子獻出以還權位的人,怎麼可能會因著三兩句嘲諷而挾私報復。

陸謙和高俅是同一種人,這類人心機深沉,但凡行事全部都要以利益為先。

尤其是在未得勢的時候,隱忍潛伏,虛與委蛇,非要算計到淋漓盡致的地步否則是絕對不會動手的。

而陸謙既然敢動手殺太尉府的下人,那便說明太尉府於他而言,已並非先前那般顧忌,那如此說來……

想到這裡,高俅不覺喃喃低語道:“莫非,陸謙這廝此番是衝著太尉府來的?,可他動機又是什麼?”

高俅的話讓那眼線翻動密卷的手猛然一頓,霎時間,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趕忙開口補充道。

“哦,對了太尉,小人還打探到,昨天下午陸虞侯的夫人許柔突然離世了,不過這件事被陸虞侯按得很嚴密,小人也是無意間從一名被他遣散離府的下人口中聽到的。”

妻子死了?遣散下人?

回想起先前曾聽高衙內說起,這陸謙將自已妻子獻給他的事情,高俅脊背上瞬間泛起一層冷汗。

“你是說,陸謙在他妻子死後,遣散了下人,而且還去太尉府拜訪過衙內?”

高俅猝然拔高的音調嚇得那眼線心頭一跳,生恐自已看錯了,他趕忙又翻了翻手裡密卷,確認訊息無誤後,這才鄭重的回覆道。

“確如太尉所言,而且那幾名僕役就是陸虞侯在拜見過衙內後才討走的。”

聽著眼線的話,一個不祥的念頭緩緩浮現在高俅腦海中,只見他徑直起身走到眼線面前,滿臉凝重的問道。

“你可知那幾名小廝是如何嘲諷陸謙的?”

“嗯,聽說是說了嘲笑陸虞侯王八之類的話。”

果然對上了!

憤恨的一拍手,高俅憤恨的嘆了一聲,隨即整個人便化作了熱鍋上的螞蟻,在僉廳中來回踱步起來。

他早就知道,高衙內這麼毫無顧忌的拈花惹草,早晚會碰上不要命惹出大麻煩。

只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現在想要對高衙內動手,居然會是陸謙這個一貫以利當先的傢伙。

看來這人性吶,還真是不可捉摸的。

根據現有的線索,高俅判斷陸謙這廝一定是在獻妻之後後悔了,結果沒想到自已妻子太過剛烈,自盡以全名節。

所以現在陸謙一定是恨上高衙內了。

他遣散下人,說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向高衙內復仇,斬殺小廝,不是因為侮辱了他陸謙,而是陸謙覺得小廝們對他的亡妻不敬。

連小廝說的幾句話都如此嫉恨,那面對始作俑者的高衙內,陸謙又豈能放過

想到昨天陸謙還像沒事人一樣去拜訪過高衙內,高俅趕忙又問道。

“昨日陸謙過府拜望衙內,用的是什麼名義?”

“回稟太尉,陸虞侯用的是給衙內的獻美的名義。”

自已家的事,這眼線肯定了如指掌,當即他便篤定的回覆道:“他將畫著林教頭妻子的畫像獻給了衙內,還說要幫衙內簇擁佳人在懷。”

“糊塗!”

憤怒的將桌案上的茶杯拂到地上,高俅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吾兒怎地這般沒有腦子,人家妻子因他而死,他不想著迴避幾天,居然還敢讓對方幫他找女人,這……真真氣煞我也!”

何況,那林沖和陸謙是什麼交情,高太尉不是沒看到。

這昨天為了幫林沖討個安穩後半生的官職,連腦袋都磕破了,原本高俅還懷疑陸謙是在做戲,可現在想想,他才猛然反應過來。

這哪裡是做戲,這分明就是浪子回頭嘛!

此時高俅先入為主,外加關心則亂,早已經失去了平時的分析力和判斷力,他滿心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下這螟蛉之子的性命方才要緊!

想到這裡,好球也顧不得再聽眼線說什麼,他趕忙拿出丟進對方懷裡吩咐道。

“行了,事已至此,多說亦是無益,你馬上拿著令牌去禁軍營中調五十名精銳入府,寸步不離的保護衙內。”

按大宋律法,私調禁軍為已用按律當斬,可高俅仗著天子寵幸,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回幹了。

筆走龍蛇的在桌案上寫了封調令,高俅直接甩給了那名眼線。

“你告訴衙內,這段時間讓他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裡別折騰,等我想辦法解決了陸謙再說!”

看著高俅氣急敗壞的樣子,這眼線哪裡還敢多嘴,接到凋令後,急匆匆的行了個禮,隨即便轉身朝著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