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王進剛想退下的時候,林禾進來了,“宮裡傳來訊息,永安侯夫人午後遞牌子進宮,求見梅妃,卻在半路衝撞了貴妃娘娘,被鞭笞了一頓,丟出了皇宮,梅妃作為永安侯夫人的妹妹,也被牽連罰跪降位為嬪了。”

永安侯夫人有誥命在身,便是太后和皇后也不能隨意懲罰,更別說鞭笞了。

但聞貴妃是誰?

別說只是鞭笞了永安侯夫人,就是殺了,也不過就是讓她濃墨重彩的妖妃名聲再添一筆罷了。

永安侯是瘋了才敢為了妻子去對上聞貴妃。

說不定下一刻,東廠就帶人去抄家了。

至於梅妃……哦,梅嬪,就算她哭著去求皇帝也沒用。

明德帝如今對聞貴妃可以說到了一種盲目信任的地步。

說不定,現在他還樂顛顛地認為,聞貴妃是為了他才罰了永安侯夫人和梅嬪的。

誰讓永安侯府沒辦好事情的?

愛妃都是為了給他出氣啊!

楚君羨眉梢挑起,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在譏諷明德帝,還是其他的。

察覺到殿下心情不怎麼好,林禾和王進都低下頭,大氣不敢喘的。

楚君羨忽然命令道:“王進,讓太子妃沒事少進宮。”

免得遇到某些莫名其妙的人要來攀親戚。

先永安侯世子夫妻可只有一個女兒。

王進還沒應聲,就又見太子殿下煩躁地揮袖,“算了。”

王進:“……”

所以,殿下,您到底是想太子妃進宮還是不進呢?

還真是難得見殿下有如此躊躇不決的時候。

……

當夜,月上中天,楚君羨都沒出現,黎憂以為他今夜不來毓慶殿了。

在黎憂的定義裡,他們就是一對塑膠夫妻,搭夥過日子罷了。

何況楚君羨是個大忙人,哪兒有時間天天來找她玩?

黎憂洗洗刷刷完就滾到暖融融、香噴噴的被窩睡覺了,心裡還美滋滋地想著,今晚不用陪老闆加班了,好耶。

完全沒看到夏情她們的欲言又止。

按照規矩,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殿下是要連續三日留宿毓慶殿的。

太子殿下還沒來,太子妃就睡了,這不好吧?

不過這個點殿下都沒來,會不會不來了?

那太子妃豈不是很傷心?

夏情和秋思看了看揹著她們,在被窩裡縮成一團的嬌弱少女,彼此對視一眼,皆滿是凝重擔憂。

可她們又不敢多嘴,更不敢隨意議論太子殿下,而且萬一讓太子妃更傷心了怎麼辦?

最後,夏情和秋思只能輕輕地放下床幔,腳步無聲地退下,在外室守著。

只要聽到太子妃的哭聲,就是冒險,她們也要去稟告殿下才好。

已經抱著被子進入美夢中的黎憂:“?”

半夜,睡得香甜的黎憂被脖子傳來的癢意給騷擾醒了。

她下意識一巴掌過去,迷迷糊糊地嘀咕,“黑煞,不鬧。”

啪的一聲清脆地迴盪空氣中,氣氛倏而冷凝極了。

半夢半醒的黎憂忍不住被凍得哆嗦了一下,抱緊自已的被子,不小心抱到個好大的東西?

額?嗯?啥玩意?

身上越來越重,黎憂只覺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黎憂這才完全清醒過來,藉著昏暗的燈光,一張放大的絕美容顏映入眼簾。

只是那漆黑的瞳仁,冷冰冰的表情,黑壓壓的氣勢……特麼好像一隻要吃人的豔鬼哦。

黎憂捂著心臟,成功被嚇得倒吸了好幾口冷氣,一句“鬼啊”就這麼卡在喉嚨裡。

反應過來,哦,不是鬼,是她那大反派便宜老公。

不是,他怎麼來了?還半夜嚇人的?

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啊?

四目相對著,曖昧的天雷地火是沒有的,只有某位太子爺越來越兇的眼神。

黎憂額頭快冒冷汗了,然而,一緊張她就喜歡說胡話,“殿下,你是又想要了嗎?”

楚君羨:“……”

黎憂差點想縫了自已的嘴巴,她這都是在說什麼鬼話?

搞得大反派有多飢渴,還是有多稀罕她一樣。

太自戀了,不行,鹹魚尷尬了。

黎憂蜷了蜷腳趾,“殿下……”

楚君羨低喝:“閉嘴!”

黎憂乖乖地閉嘴了,不敢再摸老虎屁股了。

但氣氛更尷尬了,黎憂只能看被子,看床幔,看頭頂,就是不敢看他。

就是吧,他好重,能不能起來,別壓著她了,要壓扁了。

正在黎憂努力壯著膽子要為自已爭取組織的寬大處理時,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他還在滴著水的頭髮。

不是,他上床都不擦乾頭髮的嗎?

知不知道溼頭髮睡覺會睡出各種病來的,唉,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已的身體。

黎憂伸手,輕輕地攥住他一縷溼發,正打算起身走人的楚君羨身體一僵,耳邊傳來少女溫軟的聲音。

“殿下,我幫你擦頭髮吧。”

楚君羨抿唇,起身坐在床上,沒有開口,也沒有離開。

男人眉眼深深,面無表情,那氣勢兇得能嚇死人。

黎憂看著這個彷彿自閉的俊美青年,心裡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怎麼她這便宜夫君總是時時刻刻在不高興呢?

她拿起旁邊的棉布,跪坐在他身後,輕輕給他擦拭著頭髮。

楚君羨垂眸,攏在袖子裡的手緩緩放鬆下來,心頭思緒極為複雜。

可感受著她的指腹時不時蹭過他的鬢髮,溫柔又溫暖,讓他漸漸地放鬆了下來,那些永遠纏著他的血腥殺戮彷彿全部消失,只剩一片安寧。

夜色漸深,宮燈幽幽,鵲尾香爐升起嫋嫋白煙,清雅的香氣蔓延,與寢殿裡的暖意交融。

睏意襲來,楚君羨下意識想要倚到她懷裡去。

但他身體一動,就又清醒過來,硬生生地剋制住自已心底的渴望。

他的肩膀忽然被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給扶住,隨即整個身子往後仰。

“夫君若是累了,就先靠著我吧。”

楚君羨身體僵住,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起來,不該與她這般溫情的。

可若真的要與她保持距離,新婚夜他就不該和她……

今夜他本是不想來的。

奏摺很多,事情也很多,但楚君羨就是看不下去一個字,平日裡對他來說隨意就能處理的事務,今晚他就是想不出半點對策來。

後來,楚君羨也不知道自已怎麼就走到毓慶殿的,更不知道自已怎麼就抱住了她的。

就像個在沙漠裡跋涉的迷途人,終於見到綠洲,瘋狂地渴望著,毫無理智地衝過去,也不管那是不是死亡幻境。

如同此刻,理智不斷警告他最好到此為止,還有退路,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只想更加地靠近她一分。

楚君羨五指收緊,但在她的氣息中,又情不自禁地放鬆下來。

罷了,就這三日。

新婚,若他不留宿在她宮裡三日,會讓她被詬病的。

黎憂輕聲問:“殿下,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楚君羨喉結滾動著,壓制住那洶湧的情緒,淡淡抬眸看她,“別以為你這般討好孤,剛剛你放肆地掌摑孤,還有把孤認作一條狗的事情就能過去。”

黎憂:“……”唉,被看穿了。

她超乖超無辜地眨眨眼,“殿下,臣妾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誰讓他半夜爬床的?

堂堂大反派,半夜爬床他好意思嗎?

簡直比黑煞還幼稚的。

楚君羨狹長的眸子微眯,“若誰犯錯都說不是故意的,孤還如何治下?”

黎憂甜甜一擊,“可臣妾不是殿下的下屬,是殿下的妻子呀。”

楚君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