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說話。

或許不到最後一刻,你都不知道“吳歧”到底是“誰”。

反轉,直到最後一刻。

汝之腦,存此。沒事別取了。

作者智商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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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哭,就知道哭!

死了都不讓人安生?還有沒有點公德心?!

吳歧在心裡罵罵咧咧,繼而憤怒地睜開眼。他恍惚看到一個老太太正坐在他墳前,啊不對,是棺材板前抹眼淚。

噯?不對呀,他棺材板呢?他爸不會連口棺材都捨不得給他打吧?咱要求也不高,金絲楠木的就行。

至於火葬?他爸應該不會那麼殘忍,讓他死了還被燒一回吧?

而且他聽說,有的火葬場,燒出來的“骨灰”也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甚至都不是本人的。

那他爸豈不是當了冤大頭,逢年過節給他燒紙的時候,那些明晃晃的大鈔、元寶、豪車、別墅、美女……咳咳,這個劃掉,都便宜了別的孫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老吳家的東西,就算一個鋼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不論真假!更何況,他也受不了他爸對裝了別人骨灰的盒子喊兒子。

他爸只能有他一個好大兒!旁的阿貓阿狗都給老子閃開,靠邊玩蛋去!

所以……這到底什麼情況?

吳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且就算出殯,也不可能讓一個老太太坐在他跟前哭吧?

雖說喪葬習俗,哭喪的大多是家中女眷(他也只是聽說),可他這輩子才二十多,不可能有這麼大閨女啊;至於說老婆……咳咳,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提他們家根本就不缺錢,就算是為了錢,他也不可能找一個足以當他奶奶的老太太當老婆吧?這要是讓他爸知道了,打不打斷腿單說,光這輩分稱呼就得亂了套。

總不能讓這老太太喊他爸公公,他爸喊這老太太伯母吧……

呃……這場景,光想想都美麗。主打就是各論各的,誰也不耽誤誰。

想起自家老爹,吳歧的情緒就肉眼可見的低落下去。也不知道他死了,他爸得有多難過……雖然時間不長,但在爸爸身邊的每一天都很快樂。

他已經夠本了,只是不想他矜貴無比、在他心裡如同神明的爸爸傷心。哎~~

沒爸的孩子像棵草,沒爸的人生是不快樂的。

沒有爸爸在身邊的日子,彷彿一下失去了人生意義。

也不知自已是招了哪路神仙的鈦合金狗眼,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這個鬼地方。總不能是哪路神仙看他有個好爸爸,嫉妒自已能心安理得在爸爸身邊當“爹寶男”吧?

看他現在肉乎乎的小手,說他三歲都多了。

就算再怎麼不情願,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摸摸情況再說。雖然離不開爸爸,只想做爸爸的好大兒(小舔狗),但也沒脆弱到離了爸爸就尋死覓活的程度。

這麼想著,吳歧的思緒就漸漸清晰起來,他開始打量周邊環境,尤其是,從自已恢復意識,就一直在身邊垂淚的老太太。

老太太見他醒了,頓時大喜過望,忙握住他的小手,一口一個心肝寶兒的叫:“奶奶的心肝寶兒哎,你總算是醒了。你都嚇死奶奶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可讓奶奶怎麼活呀?”

說到這,老太太又不禁抹起淚。但她這次哭了兩聲就忍住了,轉而一臉擔憂地看向吳歧問:“寶哎,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告訴奶奶,奶奶給你叫醫生。”

說罷就讓丫頭去喊醫生。

得虧老太太不會讀心術,這要讓老太太知道,自已這剛換了“芯兒”的好孫子,剛才在心裡一通尋思自已和他前世好爸爸之間的稱呼輩分問題,高低得給這“孝出強大”的好孫子先來一頓胖揍,再讓醫生好好給這小子查查腦子。

一天天想什麼呢?腦子壞掉了?!

還不知自已逃過一劫的吳歧,就這麼躺在床上,看他所謂的“新奶奶”對丫鬟發號施令。

“對了,再把你們二爺喊來。”老太太又說。“孩子都醒了,他這當叔叔的也不知道來看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還是打得少。

提起二爺,老太太就一肚子不高興,全然忘了自家二兒子剛被她用雞毛撣子打了一頓,又被她罰去祠堂跪著。

不過這些吳歧都不知道。他初來乍到,不敢多問,怕給自已找麻煩。

很快,醫生就進來了。他或許原本就在附近守著,聽老太太召喚,就帶著藥箱和助手從門外走進來。

醫生給吳歧做了初步檢查,見瞳孔、血壓和心率都正常,就對老太太說:“小少爺醒了就沒事了,只是孩子到底年幼體虛,穩妥起見,我看還是再觀察一陣兒。”

老太太自然答應,“那就辛苦你了。最近先在老宅住著吧,缺什麼藥材裝置都可以和夥計說。等孩子徹底康復了,老太太另有重謝。”

這醫生給吳家服務了多年,對老太太十分敬重。見老太太這麼說,忙道:“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的本分。您要是沒別的吩咐,我就先下去給少爺寫兩個益氣補血的方子,讓他先喝著。”

老太太點頭,示意醫生可以先出去了。

醫生剛走,吳家二爺就來了。

眼見這位二爺身姿挺拔,氣度不凡,鼻樑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給他清雋的面容更添三分貴氣。

他應該是得了訊息,就急匆匆帶著夥計趕來,因此周身少了些這兩年練就的從容穩重,反倒是透出幾分從前的乖張急躁。

他大步流星往屋裡走,邊走邊問:“娘,我聽說小寶醒了。他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老太太惡狠狠瞪了自家二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還好意思問?!孩子跟著你,就是遭罪!”

侄子的事,二爺心裡有愧,也不敢在這事上和老孃爭辯,只能任由老孃埋汰,張嘴又是一通訓。

“娘,我知道錯了。您先讓我看看孩子行嗎?”二爺無奈道。

他視線越過自家老孃,落在一張蒼白無力的臉上。小侄子此時正虛弱躺在床上,看著他,悄無聲息淌淚。

不知為何,那些淚彷彿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攥住了年輕二爺的心,痛得他幾乎要悶哼出來。

他忙上前,坐到孩子身邊,輕聲細語問:“怎麼了這是?哪裡不舒服?告訴二叔。”

眼見孩子不說話,只一動不動盯著他瞧,二爺心裡又急又心疼。他甚至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被夢魘住了?還是中邪,讓髒東西上了身?

可他也來不及想,怕孩子嚇著,只能好聲好氣哄道:“乖~~寶寶乖~~別害怕。好寶寶,你有什麼事,和二叔說說,行嗎?”

二爺只覺自已用掉了這輩子最大的耐心。

他原本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甚至從前還很急躁,只是這兩年要養著吳歧,怕給孩子帶來不好影響,讓孩子有樣學樣,才逼自已刮骨療毒,把自已百多斤的人,硬生生抽去了九十九斤反骨。

咳,這個暫且不提,再看吳歧那邊。

他也不是沒禮貌,故意不搭理二爺,只是當他看清二爺樣子時,彷彿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把他劈成了傻子。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生怕一眨眼,這個男人就會從眼前消失,再也找不著了。

話未出,淚先流。

吳歧怎麼也想不到,自已在這個世界還能看到“爸爸”。雖然這個“爸爸”口口聲聲說是他“二叔”,但那都不重要。

高大挺拔的身姿,清冷貴氣的容顏,還有那雙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銳利威嚴的狐狸眼……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人就是他爸爸,他絕不會認錯!

再聽這人一疊聲問他“怎麼了”、“哪不舒服?”,還喊他“好寶寶”,這稱呼、這口吻,誰要說這人不是他“爸爸”,他跟誰急!

爹寶男就是這麼不講理,不接受反駁!

吳歧就這樣痴痴看了男人一會兒,忽然一把摟住男人的脖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