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帶別的男人回家又怎麼樣?” 蘇妍抬眼看著邵東辰,眼裡無一絲溫度,“你憑什麼私自跑到我家來?憑什麼隨便打人?”她的話一句比一句尖刻,“我們是什麼關係,邵總,你是不是逾矩了?”

邵東辰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漆黑地眸子裡漸漸眯起,“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四目相對,無聲對峙。

空氣似乎凝住了。

良久,蘇妍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比平常更白一些。

算了,深更半夜的,她跟一個喝酒的男人在這理論什麼呢?

“我以為我們有共識的,”蘇妍苦笑了下,軟下語氣,“邵總,我今晚很累,咱們改天再談吧。”

“談什麼?”邵東辰卻並不打算罷休。

蘇妍腦袋嗡嗡的,忍了忍,乾脆把手裡的衣服放下,又跑去把臥室門關上。然後她徑直走到餐桌旁給自已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撐著桌沿深吸了一口氣:“邵總,我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邵東辰站那兒沒動,“不要再哪樣?”

一陣沉默。

邵東辰走過去,拉開蘇妍對面的椅子坐下,拿過杯子也給自已倒了半水,喝完重重地擱回桌面上。

杯底與大理石臺面相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敲擊著蘇妍的神經。

“為什麼?”邵東辰看著她的眼睛,突然發問。

“不為什麼,我就是想結束了。”

“怎麼,”邵東辰嘴角扯了扯,“難道你有別人了?”

蘇妍真是要被他的邏輯氣笑了,但她還是平下氣來,試圖跟他好好說:“我們也不可能一直這樣,我只是想讓咱倆的關係迴歸正常。”

邵東辰嗤笑出聲:“什麼叫正常?”

“就,正常的上司下屬關係。”

“所以,”邵東辰眼神陰鷙,“你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小明星?”

蘇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他說的誰。她有點想笑,這個男人真有意思,他自已可以去相親,可以隔三差五地和女明星傳緋聞,卻不允許她喜歡別人。他倆這種露水關係,她從沒要求過他專一對她,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從一而忠呢?

但她不想跟他理論那麼多,也不想多費唇舌,便說:“是又怎麼樣?”

“你喜歡他?”

“不可以嗎?”可能是一口氣堵在胸口,蘇妍說話也沒過腦,下意識就認了。

話畢,空氣靜止了。

邵東辰看著她,眸子深不見底。

蘇妍強迫自已和他對視,說出去的話也不能收回,就當這是真的吧。

至少可以為這場結束找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

許久的沉默。

空氣粘稠而壓抑。

就在蘇妍以為,這場對峙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時,邵東辰突然站了起來,“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改天再談。”

說完他拂袖而去。

邵東辰走後,蘇妍的心頃刻亂成一團,她坐在餐桌邊,慢慢環住了自已的雙腿。

回憶如洩閥的洪水,排山倒海地砸向她。

那年的香港之行,她陰差陽錯地和邵東辰睡了。事後雖然談不上多後悔,但也想極力把這事翻篇過去。

但是,邵東辰似乎並不這麼想。

回來後他對她的態度變了許多,讓人送花給她,中午讓她陪著吃小灶,加完班要拉著她去吃宵夜,出去應酬也不讓她沾酒了。

如此這般行為一度讓她很困擾,他對她比以往體貼了不少,但又沒開口說什麼,她自已也不好主動提,怕是自已多想了,只能儘量躲著他。

之後有一晚,邵東辰讓她陪他參加一個飯局,她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原本以為是普通應酬,結果去了她才發現那天是他的農曆三十歲生日,到場的客人都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那些朋友或成雙成對,或攜家帶口的,他們上下左右地打量她,鬨笑著讓邵東辰介紹這是誰。

邵東辰一邊笑斥他們八卦,一邊看著她,眼神深邃而寵溺。

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朋友們起鬨曖昧的眼神,讓她如驚弓之鳥。

吃飯敬酒時,又有人起鬨讓邵東辰介紹她,她見他只笑不說,於是主動澄清:“你們別誤會,我只是邵總的助理。”然後笑著轉向邵東辰,“老闆,你不說清楚,會讓朋友們誤會的。”

那一刻,邵東辰盯著她,臉色霎時冷了下來。

空氣安靜了一瞬,她看見大家面面相覷,臉上各種表情都有,目光在他和她的臉上轉來轉去。

但她始終展現著一個稱職的助理該有的微笑。

這時人群冒出一個男人的起鬨聲:“阿辰,你不是說要帶女朋友來——”話沒說完,被邵東辰森冷的視線一掃,就住了嘴。

那一晚,她這個女助理充分發揮職能,忙前忙後,甚至還替邵東辰擋了幾杯酒。

第二天上班,她坐在工位上,思來想去一整天,最後在下班前把辭職申請遞了上去。

邵東辰看著那個申請,沉著臉問她什麼意思。

她低頭不語。

“理由呢?”他又問。

她說:“這段時間太累了,我想休息一陣子……”

“是工作讓你累,”邵東辰突然站起來,逼視她的雙眼,語氣咄人,“還是我……讓你累?”

她低頭不敢看他,“我就是單純想休息。”

邵東辰冷笑一聲,突然把辭職信撕了,“我給你放假,什麼時候休息夠了什麼時候再來。”

她看著他,站那裡沒動。

邵東辰鐵青著臉,嘴角噙著一抹自嘲的笑,對她說:“放心,你只是我的助理嘛,我記住了,用不著拿辭職來提醒我。”

沒錯,她並沒有真的想辭職,邵東辰猜中了她的心思,許了她想要的承諾。

她暗鬆一口氣,平靜地從總經理辦公室走了出來。

她有自知之明,像邵東辰那樣的人不是她等可以染指的。他可能是圖一時新鮮,但她不想因此淪落為全公司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不想因為一時的虛榮心,弄得最後丟了工作。

畢竟,工作才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那時她身無分文,還欠著外債,哪裡有勇氣辭職呢?別談辭職,就是休假都不現實,除非她想被房東趕出門喝西北風。

不過是下決心賭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她跟了邵東辰那麼久,篤定他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自已拒絕他,就在工作中容不下她。

如果早幾天發生這件事,她可能真的也就辭職了。偏偏就在那之前,她接到舅媽的要債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