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嚴肅的場合,楊瑞低著頭,耳朵裡嗡嗡作響,沒有任何力量抵擋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也無法躲避禍事纏身,他徹底崩潰了,他本身患有糖尿病,遇刺激後馬上心裡發慌,四肢痠軟,渾身出汗,他一句話也辯論不了,靜靜等待大禍降臨。週一鳴見角落裡這個不堪一擊的可憐蟲,心裡暗暗高興,便故意提高嗓門說開了:你可知道上次在公社的所作所為是違法嗎?是誰給你的膽量、給你的勇氣大鬧公社的?這是對公檢法的挑戰,性質相當嚴重。叫你們整理大字報內的材料,誰叫你們妄下結論質疑公社黃主任的?凡事得講程式,你們胡作非為,決不是革命允許的,還有,你參加串聯活動中,有人舉報你在省城參與了打砸搶,性質相當惡劣,你搶回來的收音機就是物證,這是你親口在外面說的,有人願意出來作證,這是人證,你是抵賴不掉的。從今天起你必須老老實實把自已的所作所為一一向組織坦白交代,你被禁止自由活動了。

週一鳴早已安排好兩個民兵負責看守楊瑞,他向門外喊了一聲,兩個民兵一左一右右肩扛著槍左臂上帶著紅袖章,夾持著楊瑞向公社一間空房間走去,喝令楊瑞進去,楊瑞看見房間裡一張條桌、一把椅子,條桌上放了紙和筆,其他什麼都沒有。這時,楊瑞如夢初醒,大喊:憑什麼這樣做,這是迫害!孤嚎的聲音在公社大院內迴響,一聲比一聲嘶啞,空曠的大院籠罩著楊瑞悲憤的聲音,很淒涼,但誰也沒有回應。

晌午時分,桃嫂看看日頭,日頭差不多照在頭頂,該回家做飯了。在地裡給菜施肥,今天有些怪,老實心慌意亂,總有一種煩躁的感覺,她想,是不是孩子餓了要吃奶,不會呀,如果孩子餓了,家裡那個剁頭的會來地裡嚎叫的,她心神不寧地挑起糞桶,拿起草鋤急匆匆向家裡走去。

一進門,孩子果然趴在地上哭,臉上沾滿了孩子自已的尿尿和地上的灰塵,髒兮兮的,衣服全弄髒了。她氣不打一處來,扯開喉嚨罵:楊瑞。。。楊瑞。。。你這個剁頭的死到哪裡去了!你這個畜生爹。因為,她家單門獨戶的,半里地才有一家鄰居。她顧不上許多,孩子吃奶要緊,她麻利地先把孩子洗洗臉,抱著孩子解開釦子把碩大的奶摟出來,將紅暈的奶頭滿滿地堵住孩子的哭聲,一邊用毛巾擦擦自已臉上的汗水,心裡累的撲通撲通地跳。

餵飽孩子,她用揹帶將孩子背在背上,顧不得燒飯,先找回楊瑞再說,頂著中午那滾燙的烈日,她來到鄰居家問看見楊瑞麼?鄰居說,看見楊瑞從我家路過,而且聽說是公社派人叫去的。桃嫂心想,這個遊手好閒的傢伙公社找他又有麼事呢?是不是惹了什麼禍?像我這樣平頭百姓家肯定沾不上好事,她想著想著,心裡格外沒有底,拿不出主意了。她想,不行,午飯沒時間燒了,她要去公社看看究竟。反正孩子餵飽了奶,自已再苦再累得忍著,她把孩子託付給鄰居看管,自已回家洗個澡,洗洗頭髮,穿漂亮一點的衣服,灑點花露水,去公社找周主任問問情況,她行色匆匆,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