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嫂仍然斜躺在床上,任其一鳴抱摸,頭埋在一鳴的懷裡。一鳴坐在床沿上,一手挽著桃的臂膀,一手撫摸著桃的臉頰和頭髮,桃哀怨地說:“老天爺不長眼,使我投錯了胎,出生在地主的家庭裡, 事事低人一等,處處受人炎涼,時時被人欺負。在家裡,父母親重男輕女,對我的存在無足輕重,不抱任何希望,初中沒畢業父母就強行要我回家幫忙養豬放牛幹農活,”。桃嫂像撒嬌的孩子,眼裡噙著委屈的淚水,望著一鳴,接著幾乎是用顫抖的凍得哆嗦的聲音說:“我與楊瑞結婚自已都不知道麼回事,媒人來我家與父母親嘀咕一回,過三天就把我孤身嫁給了楊瑞。楊瑞家當時是典型的貧苦農民,除了他和公公兩個活人,家裡一無所有,那次婚宴你也看到了我家那破爛不堪的樣子。第三天回門我哭鬧著不依,父親冷冷地丟擲一句叫人無法理解的一句話:“給你嫁給貧苦農民家庭是你最大的福氣!我絕望了,整個身子從頭冷到腳!”她已經哭出聲來了,咽喉哽咽著繼續訴說:“最可恨的是楊瑞好吃懶做,心腸歹毒,動不動對我拳打腳踢,出口就是:地主家的壞蛋別在我家做人!不然,我打死你活該!” 她抽搐著,胸脯一起一伏,一鳴聽了,緊緊將她挽在自已的懷裡,嘴唇有些發抖,眼裡放射出一種光,一束叫人寒顫而不可揣摩的眼光,他一字一句低沉而又明朗地對她說:“別生氣,以後的日子會好的!”她被一鳴話語溫暖著,沒看一鳴的臉色。一鳴慢慢從她臉上移動地吻向桃的嘴,一個綿長的、溫暖的吻,看著桃說:“我回去了,你剛好點,注意休息,我明天下午再來。”桃順從地點點頭,欠起身,拉著一鳴的手慢慢鬆開,抹去掛在眼角的淚水,目送一鳴走出家門。

第二天單位不十分忙,一鳴心裡惦記著桃嫂,心想:長年累月生活清苦,加上感冒出汗,她身體太虛弱了,需要滋補,他要給她什麼?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什麼東西都不是應手的,一鳴想到該給桃最好的補品了。下午,他不聲不響,找來鋤頭,拿個空藥瓶出門了,他在農戶家的土糞堆裡挖掘蚯蚓,一刻功夫,他回來了。他放下鋤頭,拿起釣魚竿出門了。他走出很遠,離開單位居所,過了大橋,向河西方向的農戶走去。這時太陽偏西,天氣漸漸涼了,微風悠悠,正是幹農活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大人都去田地幹活了。一鳴拿著魚竿,不去池塘,不到河堰,而在人家穀場轉悠,誰也不知他幹什麼?他溜達三五家門口,突然眼前一亮,把上好蚯蚓的釣勾摔向一群雞中間,人躲在谷垛後面,一眨眼,一隻老母雞懸在空中,拍打著翅膀,不聲不響被一鳴拉到眼前。他迅速用袋子裝好。這時,坐在另一邊石滾上的小男孩,好奇地看到這一幕,咯咯笑著往家裡跑。一鳴收拾妥當,快步拉住小孩,以為小孩對大人說,提著小孩耳朵睜大眼睛嚇唬道:

“你要說要喊,我打死你”小孩嚇壞了,瞪大眼睛,只流淚不敢吱聲。一鳴揚長而去。

晚上,一鳴做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給桃美美吃了,桃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甜蜜。

好景不長,男歡女愛、如膠似漆的日子就在楊瑞回來的那一天像漂浮在河水上面的落葉被洪水一瞬間沖走了。

一鳴就在楊瑞回來的第二天,似乎幸運之神與他有緣,他的處女作《屠戶狀元》在《天鵝池》報上發表了,而且有第一筆值得紀念的25元稿費,這錢有他半個月的工資那麼多,他興高采烈地給老劉、老徐看自已的大作。第 二天上午,一鳴在櫃檯裡看書,嘴裡哼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老徐怒氣衝衝,跨進櫃檯,對著一鳴就是一拳,頓時,一鳴嘴和鼻孔流血。一鳴毫無招架之功,老徐封住一鳴衣領 訓斥道:“你這個雜種,居然寫老子的事,我沒偷你娘,關你屁事!,你倒好,到處張揚!”說完又是一耳光。老徐這屠戶原本有用不完的勁,對一鳴的毒打就是殺雞用牛刀。一鳴昏倒在地,老徐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