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吾有孫師相助,猶如得於少保也,孫師快快請起!”朱由校匆匆走下來,親自扶起孫承宗。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收服的第一名臣工,儘管孫承宗目前還只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但也讓朱由校欣喜若狂。

別人不知道孫承宗的忠心與能力,朱由校從幾百年後魂穿過來的現代人,還能不知道他統領籌劃的關寧錦防線擋住後金鐵蹄二十餘載?

不過,這一世他來了。

尚在大明手中的瀋陽定然不會再丟,關寧錦防線也就註定不會再出現了,但孫承宗的軍事理論與邊防經營的能力可不會因此丟失,邊防永遠是軍國大事。

“長孫殿下過於美贊微臣了,微臣不及於少保的萬分之一也。”

聽到朱由校將他比做為大明力挽狂瀾的于謙於少保,孫承宗心中樂開了花,那滿鬍渣的臉更通紅了,連忙謙虛起來。

“孫師不必太過自謙,孫師入座吧!”

朱由校揮了揮手,抬頭對孫承宗說道。

言畢,他便側身往趙煥那邊走幾步,挨近了,先是給趙煥回了一個欠身禮。

“那便拜託趙師了,趙師之所授,吾將來必會有所報。”

趙煥的心思,朱由校大概明瞭,他自然不會強求,這次能意外讓孫承宗追隨,已超出了朱由校的意外之喜。

但他也不會傻乎乎地去得罪擁有兩部權勢的趙煥,若暫時不能為其所用,也先儘量交好。

朱由校話也說的比較隱秘,可身為尚書大臣,豈能聽不懂這淺淺的話語之外的意思!

趙煥聽到這話,心中瞬間快速計較了起來,他已經六旬又五了,讓他冒著巨大的風險靠攏朱由校這位皇長孫,不值當!

若惹得萬曆帝惱怒生怨,丟官去職,那都是小事,最怕抄家問斬誒。

倘若只是認真給皇長孫啟蒙,偶爾在朝中為朱由校說幾句好話,將來朱由校若真有機會登臨大寶,那時他趙煥還活不活著不知道。

可只要朱由校還記得他這位老師的師恩之情,定然不會虧待他的後人。

天地君親師。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也。

只要稍微注意分寸,這筆投資,或許能在未來收穫鉅額的利潤。

“長孫殿下,本官定不負汝之所託。”

趙煥表情非常嚴肅地回應朱由校,繼續道:“還請長孫殿下坐回高臺。”

待朱由校重新回到案几邊坐好。

“本官觀長孫殿下識字啟蒙已可略過,無需徒勞耗費時光也。”

看到朱由校點了點頭,趙煥接著道:“本官今日便先給殿下講解一下朝中形勢。”

“仲夏廷推,召王錫爵為內閣首輔,于慎行、李廷機和葉向高皆入閣參機務。”

“王閣老數次婉辭未就,於閣老和葉閣老尚未入閣赴任,李閣老入閣後屢遭權奸攻擊,已有致仕之意。”

“老首輔朱閣老尚在內閣苦苦支撐,可朱閣老以年老,屢次稱病。”

“......”

朱由校在認真聽趙煥緩緩道出目前大明朝局的形勢,對此時大明的政事有了一個更真實的瞭解與把握。

不過,他並未對糜爛的朝局過度驚訝,畢竟他看過各種明史,深度瞭解過萬曆後期的這段歷史。

趙煥說的一點都不誇張!

此時的大明中央九部官員,加起來有31人,空缺竟達24人。

純純是拿一份俸祿,幹兩份活!

甚至還有火槍專家趙士禎那種,自帶錢銀材料為大明研發火器的奇葩人才。

大明朝廷,上到萬曆帝懶政,到重要崗位大臣的缺失,下到各部、各道官員,人事滯留,無法升官調任,亦無法辭官去職。

甚至一部分對朝廷失望透頂的官員,亦或者確實年事已高的臣子,紛紛行掛冠自離之事。

可謂朝局崩潰,政事不暢,糜爛至此也。

或許也只有言官勢大,各成派系,相互攻訐。

只要不是自已人,那便往死裡參,那攻訐的奏摺彷彿不要錢買紙似的,如雪花般源源不斷地飄入萬曆帝的乾清宮。

這也導致一個嚴重的後果,越來越多幹事實的清廉臣工,不是上呈辭折,便是漸漸躺平。

如李廷機這般的六部尚書和內閣閣員的身份,都抵擋不住言官的攻擊詆譭,可想而知,整個大明,還有誰能節制這幫言官?

一個偌大的朝廷,也就成了齊黨、浙黨、楚黨和東林黨之間的角鬥場。

荒誕可笑至極!

孫承宗雖然躲在翰林院,領一個正七品的編修職位,可因性格與其他人不和,也時常受到言官們的詆譭,導致他三年來一直待在翰林院,無法獲得晉升。

他早已到了大明朝局的糜爛,苦澀地搖了搖頭。

當他抬頭望向高臺上的朱由校時,正好朱由校也眼神堅定地望向他。

孫承宗心中一動,這位尚且稚幼的皇長孫,天資如此高,現在表現出的心智堪比大人耳。

這給心緒低落的他,帶來了一股強心劑,也讓他越發堅定追隨皇長孫朱由校的想法。

隨即,孫承宗朝朱由校鄭重地點了點頭,朱由校也朝他微微額頭致意。

而這一幕被一直關注著朱由校的趙煥收入眼中,趙煥心中暗驚,看來皇長孫極其看重這位正七品官身的孫承宗,往後得多結點善緣才是。

趙煥講了半個多時辰後,停了下來,並向朱由校告退。

“長孫殿下,本官署理刑部兵部,事務繁雜,不能久留於此,望殿下體諒。”

“趙師請便!”朱由校理解地點了點頭。

他走下案几高臺,親自將趙煥送到文華殿外,才留步折返。

一旁的史官剛才簡直頭皮發麻,手顫抖地記載著趙煥口中不斷冒出,抨擊朝廷諸事不暢的話語,甚至還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讓他猶疑著要不要記載的、責怪萬曆帝懶政不上朝的話。

這位史官心中想了想,他只是負責記錄,不負責勸諫,應該無事兒。

如果他故意漏記了某些話,被萬曆帝知道了,被言官們知曉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何故為難自已也。

史官看到趙煥離開了,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