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的列車隆隆響了多久,艾莉西婭就補了多久的覺。

或許是回憶牽連了夢境,導致女孩睡得並不踏實,夢中盡是兩年前在倫敦零碎的場景。

下火車後,不光德拉科注意到了妹妹的心不在焉,就連剛打了照面的馬爾福夫婦都察覺到了女兒身上不對的地方。

女孩看起來有些憔悴,性質也並不高昂。

納西莎隱晦地看了丈夫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會不會是學校又出什麼事了?

盧修斯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妻子有什麼事情回家再問。

“西婭,到爸爸這來。”男人溫聲呼喚道。

艾莉西婭從記憶中回過了神,恍恍惚惚地搭上了父親的手,下一秒,一家四口就出現在了馬爾福莊園。

看到這熟悉的佈景,兄妹二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終於回家了。

“西婭,要不要再回房間睡一會兒?”德拉科關心地問道。

女孩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想去畫像走廊看看。”

畫像走廊,顧名思義,就是掛滿了魔法畫像的走廊——馬爾福世世代代家主的畫像都在那裡。

盧修斯有些驚訝,但他並沒有出聲阻止。

“今天的午餐很豐盛,西婭,記得下樓吃午餐。”納西莎溫柔地叮囑道。

他們從不讓家養小精靈踏足那裡,就連畫像保護咒和畫像魔藥的使用都是盧修斯親力親為,有時候,她和孩子們也會幫忙。

艾莉西婭點了點頭,邁著略微沉重的步子離開了客廳。

在女孩轉身離開後,盧修斯對著妻子耳語了幾句,而後說道:“德拉科,跟我到書房來。”

他認為,有些事關重大的事情還是要好好詢問一番的,正好藉此機會敲打敲打德拉科。

*

女孩徑直越過保護罩,穿過了寂靜無比的走廊。

莊嚴肅穆又不失奢華的裝橫映襯著這裡無數的畫像。

她的腳步聲在地毯的削弱下並不算重,但兩側畫像中的人還是紛紛睜開了眼睛,想看看是哪個孩子來到了這裡。

艾莉西婭笑著向他們致意,只是那抹笑容怎麼看怎麼勉強。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房屋,裡面放著馬爾福的家譜,以及幾位大先祖的畫像。

女孩在祖父阿布拉克薩斯和曾祖父塞普蒂默斯的畫像中間站定,她恭敬地問了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位後輩的身上,他們偶爾也會去盧修斯書房的畫框,自然知道霍格沃茨發生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跟盧修斯說?”阿布拉克薩斯慈愛地注視著小孫女,“今年的霍格沃茨的確不太平靜。”

被猜中心事的艾莉西婭有些害羞,因著阿布拉克薩斯的語氣輕鬆,她心上的陰霾也散了幾分:“您怎麼猜到的?”

之前在霍格沃茨談話不方便,但現在爸爸一定會問她關於黑魔王的問題,尤其是禁林那天,德拉科全程目睹了自已的動作。

如果含糊其辭,會引起德拉科的懷疑,但要她全盤托出,礙於黑魔王的約束她也做不到。

再加上女孩還在糾結該怎麼寫信安慰託尼……

樁樁件件加起來,足夠小姑娘苦惱消沉一陣子了。

阿布拉克薩斯看著女孩和兒子如出一轍的神情,笑著回答:“盧修斯小時候就是這樣。”

他話鋒一轉,緊接著詢問道:“所以,那個人為難你了?”

艾莉西婭沉默了一會兒,眼神中透露出了幾分迷茫。

為難嗎?最開始的確是有的,甚至不只是為難。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在更多的時候,黑魔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殘暴。

“爺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女孩不由說出了自已的疑惑。

畫像中的男人陷入了回憶。

湯姆·裡德爾已經變成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但是在阿布拉克薩斯的記憶中,幾乎所有在學生時代接觸過黑魔王的斯萊特林,都會不自覺的成為他的追隨者。

強大,溫柔,英俊,紳士,有著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血統。

最重要的是,他們追求的利益是一致的。

“一名擅長蠱惑人心的、實力強大的黑巫師。當然,我瞭解更多的還是曾經的伏地魔。”阿布拉克薩斯做出了相對客觀的評價,“但是西婭,你要明白,我們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

“黑魔王並非是為了純血或巫師的利益而戰鬥,他早就習慣了掌控的感覺,無論手段如何,他的目的都只有一個——統治。”

“或許連他自已也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已的野心了。”

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趁早謀一條退路,這也是他給盧修斯的建議。

艾莉西婭陡然清醒了幾分,這些日子黑魔王有目的性的引導,以及有意無意透露出的“共同利益”險些讓她沉迷其中。

她明知這樣的想法很危險,但依舊忍不住思考黑魔王得利後,馬爾福家族會獲得怎樣超出想象的利益與地位。

這樣的手段已經刻在伏地魔的骨子當中了,不論他如何瘋癲不理智,這一招,他都用的得心應手。

“他好像很渴望長生,或者說,是永生?”艾莉西婭頓了頓,在她面前,伏地魔一點也不掩飾自已對魔法石的渴望,“所以……死亡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能讓黑魔王懼怕,讓救世主悲傷,讓託尼頹廢。

阿布拉克薩斯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這個問題,他同樣和盧修斯探討過。

“爸爸主動問了您?”艾莉西婭看起來很是驚訝。

男人並沒有避諱這個話題,他緩緩地講述著:“不,事實上,是我主動向他提起的。在我病重的時候,我曾問過盧修斯,他如何看待死亡。”

“爸爸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死亡就是消失。”

艾莉西婭點了點頭,她並不反對這個說法。

阿布克拉薩斯搖了搖頭,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不是這樣的,西婭。你見過海面上航行的船嗎?人們站在岸邊,看著船漸漸遠去,直到它消失在海平面上。”

“事實上死亡就是如此。它不在我們的視線當中,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艾莉西婭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她思考了一會兒,而後說道:“就像巫師們死後去往了阿瓦隆?我還以為這只是個人雲亦云的說法而已。”

阿布拉克薩斯的目光柔和而堅定,一改曾經在外人眼裡不近人情的形象:“它的確存在。”

“所以,西婭,死亡並不可怕。我們願意為了自已和家人的生命付出所有,但我們也從不懼怕死亡。”

“那會是另一種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