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無話,到了清風雅苑已經晌午時分,冉星帆遠遠看到一個魁梧的大漢提著幾個盒子往門內擠,他連忙上前幫忙推開另一扇門。

走近一瞧,那個大漢身形更加魁梧,方方正正的臉上透露出困惑之色。

“大師兄。”路行舟的清潤聲音從身後傳來。

張大回頭看著他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印光,笑著問道:“路師弟,你受完印了?”

張大原本不是大師兄,比沈炎晚來一些。最初大家稱他為“張大師兄”,後來幾個弟子省略了他的姓氏,改稱為大師兄。他為人熱誠,力氣又大,頗有幾分大師兄的風範,沈炎倒也不在意,每天樂呵呵地跟著喊大師兄。

路行舟點頭預設

冉星帆毫不客氣地走上前,自我介紹道:“大師兄好,我叫冉星帆。”說完,他看了一眼提著四個食盒的張大,伸出手道:“我幫你吧。”

張大遞也不好佛了他的好意,挑了兩個輕佻的食盒遞給他:“師尊還沒回來嗎?”

路行舟默默地走上前,從張大手中接過正要遞出的食盒。

冉星帆雙手一空,怔了一下才答道:“掌教和他有事商量,便讓我們先回來了。”

張大點點頭,“師尊估摸著一時半會回不來”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我們還是先用膳吧。”

萬仙門是有弟子和長老飯堂的,就在玄天宮旁邊,清虛嫌太遠,於是吩咐張大和沈炎二人輪日去取,路行舟搬進來後也曾去過兩次。

沈炎看到幾人進門,放下手中的笤帚,迎了上來。之前出門受印匆匆見過,冉星帆倒也認識,便喊了一聲“沈師兄”。

沈炎點頭,盯著冉星帆瞧了半晌,模樣倒是生的好看比菀兒師姐還要看些,也不知道師尊是從哪裡撿來的,性子瞧著也不錯。

午膳後,沈炎帶著冉星帆四處轉了一圈。冉星帆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到處看看摸摸,連睡過的瓷枕都不放過。直到亥時,清虛還未歸來,冉星帆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瓷枕硬邦邦的睡著極其不舒服,而後乾脆把瓷枕擠到一邊,就這麼抱著被子睡了一晚。

在遠離手機的日子裡,冉星帆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悠閒。只是那床板略微有些硬,睡了一晚他全身痠痛,今日難得是個好天氣,他搬了個椅子躺到大門邊,溫暖的陽照在身上,極其舒服,睏意襲來,正當他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被不遠處的喧囂聲打斷了。只見幾個弟子堵住採藥歸來的路行舟。

領頭的榮放難以置信地問道:“路行舟,你真成了內門弟子?”

路行舟與幾人有過幾面之緣,禮貌地喊了一聲“師兄”,也算回答了榮放的問題,說完就轉身離開。

榮放見路行舟目空一切的模樣,頓時生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怒意,朝身後招招手喊道:“攔住他。”

丁廷猶豫了一下,提醒榮放道:“他可是清虛長老的弟子。”

榮放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怕什麼,不過是一個失去法力、只剩長老頭銜的凡人罷了。”

路行舟聽罷,突然將揹簍狠狠地摔在地上。

榮放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怒火中燒地催促道:“愣著幹什麼,快給我摁住他。”

路行舟年紀小身子瘦,掙脫不開,招式法力更是一竅不通,被丁廷和尚立明二人死死摁住,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冉星帆遠遠瞧見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猛撲上去,攥著榮放的前襟,對著他鼻子就是一拳。

“你打我師弟做什麼?”幾人扭打成一團。

榮放和路行舟沒啥大恩怨,完全是榮放單方面遷怒於人,這事要從幾年前掌教夜白衣中毒歸來後說起,當時萬仙門內弟子人心惶惶,執教長老長林真人疑神疑鬼,老說門內有內奸,於是安排榮放幾人秘密監視著清虛的一舉一動,若有任何風吹草地立刻稟報。榮放每天蹲守在清風雅苑附近,盯了好幾年也沒見著清虛長老任何異常舉動,後來幾人便懶懶散散敷衍了事。

不曾想,半月前清虛帶著路行舟昏死在萬仙門山門口,還被掌教發現了。長林真人氣急了,人沒在清風雅苑都有半個月了,幾人還毫不知情。於是他狠狠地懲罰了一番,榮放幾人不敢拿清虛怎麼樣,就把這仇記到了路行舟頭上。

幾人打了片刻,雙方都受了傷,青紫的傷痕掛在臉上。

“都給我住手!”凌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萬仙門內,禁止鬥毆,刻在山門口的門規都忘記了嗎?”幾人這才停手。

榮放幾人瞧清來人,咧嘴勉強擠出一抹笑,鞠躬作揖與剛才頤指氣使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諸師兄”。

這時沈炎從外面歸來,看著幾人的傷,大約猜出了點苗頭,打著圓場說道:“諸師兄,誤會誤會,他們是在切磋武藝。”

諸天樺不傻,但他今日還有要事處理,也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費時間,對著幾人道:“門規,一人十遍,明日上交。”說完大步離開。

榮放恨恨地瞪了冉星帆和路行舟一眼,推開沈炎:“這事沒完。”跟著諸天樺身後而去。

冉星帆捂著臉,看著諸天樺的身影問道:“他是誰呀?”

沈炎隨著他的目光看去解釋道:“他是掌教的親傳弟子,下一代掌教人的首選人,長老都得禮讓三分呢。”

冉星帆收回目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派頭這麼大。”

沈炎在房裡翻了半天,才找出小半瓶金瘡藥,拿著藥膏走向路行舟。

路行舟退開,伸手接過沈炎手裡的藥膏,放到了冉星帆的身邊。

沈炎愕然開口:“只剩這小半瓶了。”畢竟路行舟年齡小些,傷勢也更重些。

路行舟沉聲道:“我沒事。”

冉星帆呲牙咧嘴,嘴裡呼呲呼呲亂叫著:“好疼啊~他們下手也忒重了。”

沈炎拿著冬竹片走上前:“冉師弟,你再忍忍。”

冉星帆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太痛了,忍不了。”

沈炎半蹲下身子,將竹片上覆上一層藥膏,湊近冉星帆,輕輕地將藥膏抹在他的淤青處。藥膏里加了些薄荷葉,用起來清清涼涼的,舒緩了些許刺痛感。

路行舟低著頭,過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謝謝!”

冉星帆嘴角微微上揚,唇邊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謝,我是師兄嘛,以後我會罩著你。”

他這一動,讓沈炎手裡的竹片又不小心戳到了傷口處,冉星帆頓時連聲叫嚷:“啊啊啊~痛痛痛,沈師兄。”沈炎輕笑一聲:“冉師弟,你可別亂動了。”

冉星帆卻搖著頭說:“不塗了,不塗了。”

說完,他從沈炎手裡拿過藥膏,抬頭對著一旁站著的路行舟認真地說道:“我試過了,很清涼的,裡面加了薄荷,你要試試嗎?”

路行舟一怔,盯著他瞧了半晌,看著冉星帆那雙眼清澈明亮眼睛,最後解開腰帶,腰腹上的青紫在玉石般膚色下更顯猙獰。

冉星帆倒吸了一口氣,剛剛捱了這麼多下,比他小兩歲的路行舟硬是咬著牙一聲沒吭,他用指腹上裹了一層藥膏,在他腰腹均勻敷上了一層。

然後又低下頭,輕輕地吹了吹:“阿婆說的,吹一下就不疼了。”

腹部傳來一陣涼絲絲的微風,路行舟微微錯開目光,低沉著嗓音回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