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是教歷史的老師,這是我給他起的綽號。

其實史老並不算老,他似乎比我爸還年輕些。他的肢體語言很獨特,也很豐富,表現在他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

他總是做出撅臀的姿勢,右手在黑板上劃拉著,左手也不甘寂寞地在臀部旁邊做出蘭花指的手勢來。

我們在底下竊笑,史老卻一點兒也不知曉。

在史老的課上,我老有搗蛋的慾望,而我前排的阿里路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我的發洩物件,我最喜歡乾的就是把改正紙貼在阿里路的背上。

改正紙上寫了一些花裡胡哨的句子,比如“我是阿里路公主”“我的舅舅是阿基米德”“阿里路公主今天拉肚子”等。

阿里路也被我整出經驗來了,每次我一貼,他就把手伸到背後,將一排改正紙刷地揭下來,乾淨利索。

這次,我決定把改正紙分散貼在阿里路後背的上、下.左、右、中的位置,這樣,“地形”一複雜,他就沒辦法了。

果然,阿里路意識到我的動作之後,先是伸手在背上摸索,然後居然把左胳膊從衣袖裡褪了出來。

史老瞪著眼睛看著阿里路在課堂上公然脫衣服。

阿里路絲毫沒有察覺史老的注視,他使勁把衣服往前面揪,眼睛拼命去看衣服背後,那動作頗像阿Q和小D抓蝨子。

我和八爪魚都差點兒笑翻。

史老忍無可忍,命令阿里路站起來,下課去他辦公室。

下課後,阿里路垂頭喪氣地跟著史老走了。我有點兒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

果然,5分鐘後,阿里路就跑來找我,他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話,我終於聽懂了,原來史老叫我去他辦公室。

阿里路也跟在我身後。

史老一見我們,就用嚴厲的口吻叫我們站好。我和阿里路並排站在史老面前,低頭做出沉痛哀悼的姿勢,耳朵裡灌滿了史老噼裡啪啦的訓話,可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這時,上課鈴響了。

史老停止了訓話,問我們:“下節什麼課?”

我很老實地回答:“物理。”

史老揮揮手,說:“物理課蠻重要的。這樣吧,你們先去把課上了,下課再到我這裡來。”

我心下大喜,懷著被釋放的快感,跑出了史老的辦公室。物理課後,我和阿里路又去了史老的辦公室,他正坐在那裡“恭候”我們的光臨呢。

又是一陣更猛烈的訓話,我都感到史老的唾沫星子飛到我臉上了。

上課鈴又響了,史老又問我們:“下節課是什麼?”

我和阿里路對望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生物。”

猶豫的原因是我本想撒謊說是語文或數學,但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怕被史老發現撒謊,會罪加一等。

史老把課本往胳肢窩裡一夾,站起身來,對我們說:“我去上課了,你們給我老老實實站一節課,好好反省反省!”

我和阿里路拼命點頭,嘴裡不斷髮出“嗯嗯嗯”的聲音。史老一閃出辦公室,我立刻一屁股坐在他的椅子上,順手拿過桌上的一張報紙看起來。報紙正好是我媽編的《南北晨報》,那上面還有我的一篇文章呢,不過署名是“大頭馬”,老師壓根兒就不會聯想到是我。

阿里路在我旁邊的一張空椅子上也坐了下來。我不經意間一轉頭,發現他手裡居然冒出一根棒棒糖來,他正津津有味地舔著呢。

我差點兒暈倒。

下課鈴一響,我和阿里路動作極快地又回到原來的位置站好,做出低頭認罪的姿勢。

史老走了過來,把課本扔

在桌子上,喝了一口茶,然後問我們:“你們的成績肯定都

很差吧?”

我和阿里路對望了一下,不知說什麼才合適。

都沒進入全年級前六十名吧?”史老用輕蔑的語調又問道。

我小聲說:“我是第二十二名。”

“真的?”史老用不相信的口吻問道。

“嗯,是的。”我用誠實的眼光看著史老。

他終於相信了我,不過嘴裡還嘀咕著:“真想不到……”

“那你呢?”他又問阿里路。

阿里路抓抓頭皮,含糊其辭地說:“我是第第第……名。“多少名?”史老歪著腦袋問阿里路.

阿里路痛苦地看著史老,我乾脆替他回答;“他沒進前六十名。”

“哦,這倒在我意料之中。”史老得意地說。

“你先回去吧。”史老突然對我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直到他又重複了一遍,我立刻拔腿就跑。跑出史老的辦公室,我心裡還在納悶兒:幹嘛先放我走?

大概是因為我的成績在前六十名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