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總是稍縱即逝的,好像是一陣滾燙熾熱的夏風一吹過河岸,便消失不見了。九月好像是每一個學生都為之略有意見的月份,要問為何,肯定會有人回答:“因為要開學啊”,再加上一個痛苦的表情,簡直是經典。

不僅是其他人這樣,德育中學的新生也是這樣。

德育中學是市裡也算是排得上名字的高中了,為什麼呢?還是要歸功於它人性的規章制度,和這所學校的名字一樣,“德育”是它的核心,它不要求學生的儀容儀表之類繁瑣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別人和自已的學習,隨便就好,也正因如此,學費和學生素質都異常高。今年的德中依舊是線上開幕,枯燥無味,味同嚼蠟...

“金秋九月,秋風送爽,在這個涼爽的季節裡,德育中學的開學儀式也隨之召開...”主持人似乎真的為這個儀式感到無比開心,標準的職業微笑,挽起的發亮髮髻,以及略微彆扭的腔調。

林語盯著螢幕,看似很認真,其實心早不知道飄哪裡去了,甚至想穿進去自已做主持人去改掉這拗口蹩腳又老套的手稿。好在主持人很快地結束了這段令人抓馬的開場白。

“現在請學生代表、中考省狀元,祝雲深上臺演講”

林語登時睜大雙眼,剛喝下去的一口水都差點嗆到。

誰?祝、雲、深??

林語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已同一所學校,還是一個活脫脫的學霸…枯燥的儀式忽然感到新奇,林語做好仔細聽著他說話,卻又在心裡細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畫凌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

她想起這句詩,應該算是對他的完美詮釋吧。

或許是看的久了,林語眼上都悄悄地爬上了細微的紅血絲。

林語揉揉眼睛,深深地伸了個懶腰,而螢幕的另一端裡,祝雲深也結束了他的演講。或許是時間有些長了,以至於他最後致謝的時候嗓音都有點微啞,像微風吹過臉頰時的感覺,讓人微微作癢但又忍不住享受其間。

螢幕前,她青澀翩躚,羞澀乏累;螢幕裡,他意氣昂揚,正值風華。

雨後初晴,正是溼熱的時候,門外的流浪貓在屋簷下躲雨小憩,知了也在夏末秋初悄悄地失去了蹤跡。天空的片片烏雲被金黃的陽光隔開一道道縫隙,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清新氣味。

“若若...你就來接一下我嘛,這個地方打不到車的,打車軟體也沒人接單。”林語站在城郊圖書館的門口,看著一個個被雨打溼的單車越發焦慮。

電話那頭的女聲卻有點幸災樂禍:“阿語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我無能為力呀,我現在沒在江青市。”

“什麼??你在哪?這形勢你還敢出市玩啊...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啊。”

“哎呀阿語,虧你還看新聞,現在早沒那麼嚴重了好不好。”

林語嘆口氣,“拗不過你,那我步行回家吧...”隨即在杜若鯉的訕笑裡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抬起頭看看遠邊天空裡的火燒雲和淺淡的彩虹橋,背起書包準備跑到最近的公交站等車。

“林語!”

一段熟悉清秀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起步。

能是誰呢?

她回過頭,看到一個男生的手搭在半空,那人另一隻手扶著搖搖欲墜的腳踏車,嘴裡還喘著大氣,身形隨著呼吸不斷起伏。

“叫了你半天你都沒聽到,我以為我看錯人了呢。”

“啊...祝雲深?”林語顯得有些無措,“抱歉...我沒聽到。”

“道什麼歉,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聲音小。”祝雲深緩了一緩,看著她笑了出來。

他笑著開口:“你是要往那邊的公交站走嗎?”

“...嗯”

他笑得更開心了,跨身上了腳踏車,看著她。

“來吧,我順路,載你一程。”

林語站著沒有動,喉中失語,好久沒說話。

“愣著幹啥呢?別不好意思,就當是為了上次座位那事了”

林語臉上微紅,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很輕。”

祝雲深愣了一下,復而看著她,“我個大男人,難道載不動一個女孩子了?快上來吧,一會可是連末班車都沒有了。”

林語到底還是坐上了他的後座。

路上,但是感覺時間好像過得異常慢。兩旁的樹都有些許發黃,地上稀稀落落地落著幾片樹葉,卻為這段時光點綴上了幾抹鎏金般的色彩。

“你不怕摔嗎?”

祝雲深率先打破了這段沉默。

林語看著自已無處可放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已的書包帶子。自已看著都感覺侷促,她在心裡偷偷笑了一聲。

“沒...沒事的。一會就到了。”

祝雲深似乎笑了,但林語不知道他為什麼笑。

“你...你笑什麼?”

“我在笑有人書包帶都要被抓斷了。”

祝雲深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她。

“你說是吧?林、語?”然後他看向林語的書包帶,可能是太緊張,抓的都出現了褶皺。“你可以抓著我的。”

林語臉上突然染上了紅暈,急著鬆開了書包帶,可慣性差點把她拽下了祝雲深的腳踏車。她穩住身形,怯著聲音:“不用了,不會摔的。如果再不走...末班車就沒有了。”

祝雲深似乎被她這席話驚到了,愣了一小下。“行,走吧。”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一段路似乎走的很快。耳邊是輕輕的秋風,輕柔涼爽。

林語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還是悄悄地抓住了祝雲深的衣角,和耳畔的風一樣輕柔。

可她不知道,不管多輕柔的風都是會被人察覺到的。

林語那段時間總是會遇到祝雲深,但是她也察覺到一個問題:祝雲深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她可是從來沒有向他說過自已的名字啊。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