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煙、武玲瓏,惴惴不安地立在廳內。

宜修抿了口茶,看著站立半晌仍舊默默忍耐的兩人,心道:不愧是包衣奴才出身,這忍耐力,敬妃馮若昭算什麼啊!默默點點頭,招呼兩人坐下,緩緩開口道:“兩位妹妹伺候貝勒爺多年,應知貝勒爺最厭惡的就是表裡不一、小人背叛吧?”

一句話,炸的兩人躺倒在地,宋雲煙、武玲瓏對視一眼,慌忙向宜福晉道:“宜福晉明見,我等真心侍奉貝勒爺,不曾有一刻背主,更不曾背叛貝勒爺啊!”

宜修很滿意兩人的反應,繼續道:“是嗎?那內務府來的奴才,到底聽命與誰呢?又是誰與外人頻頻聯絡呢?將府內之事上傳她人呢?大家都是家族送進府內的女子,我希望兩位妹妹想清楚了,你們到底是貝勒爺的妾室,還是別人的棋子?”惶恐好啊,惶恐才會害怕,害怕才會認清主子,才會明白誰是最重要的。

宋雲煙,武玲瓏聽著宜福晉如此直白的話語,就差沒把“你們是德妃安插在貝勒爺身邊,向她上報貝勒府一切事務的背主奴才”這句話扔在她們臉上了,更是惶恐不已,連連請罪,卻無法反駁一句。“福晉,請福晉明見啊,我等……”

確實,她們是德妃給貝勒爺選的侍寢宮女,在阿哥所的時候,也確是向德妃傳達四阿哥的一切,但那是家族與德妃的利益互換。等她們隨著貝勒爺開府成為格格後,早就不曾做這些了啊,現在這一切都被翻了出來,饒是她們沉穩,也無法處理現在的場面。多年相伴,她們比誰都瞭解貝勒爺“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的個性,唯有緊緊趴住眼前的宜福晉,她們才有活命的機會。

宜修等到兩人徹底明白自已的處境後,向她們遞出了活命的繩索,“你們可知,本福晉有孕5月,近日來備感疲倦,對府內之事處理真是有些力不從心了,只怕是要勞煩貝勒爺了!不過,女人家的事兒,怎好勞煩前院的爺們呢,你們說是不是?”

一時間武玲瓏、宋雲煙被這話矇住了,呆立在原地。

宜修一副不經事兒的樣子,大聲道:“貝勒爺在朝廷忙碌,咱們做女人的自然是不能拖後腿了,你們說是不是?”

武玲瓏尚未反應過來,宋雲煙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帶著武玲瓏向宜福晉請命“自是如此,福晉如此為貝勒爺著想,我等若能盡綿薄之力,便是大造化一場了!”只要在貝勒爺料理府中事務前,將那些知道她們曾經向德妃傳遞訊息的人料理了,她們就有活路,還能就此投靠宜福晉,未來的福晉,這是她們唯一的機會。

“哦,宋格格這是想開了呀!也好,你們都是伺候貝勒爺的老人,沒有人比你們更能懂貝勒爺了,那就勞煩兩位妹妹幫幫姐姐,理一理府中雜事吧!總不能讓貝勒爺煩心家中事兒吧,咱們無法幫貝勒爺朝堂的事兒,但總要盡心讓貝勒爺無後顧之憂!”著重咬字“朝堂”。

宋雲煙、武玲瓏立刻答,“我等既是貝勒府的人,自然一切以貝勒爺為例。所有一切都是貝勒爺的!”宜修滿意的點了頭,讓剪秋將府內名單交給了兩人,並賜了人參、鹿茸等補藥,對外宣傳,憐憫宋格格喪女,希望宋格格、武格格養好身子為貝勒府開枝散葉。背地裡的交易,自然不為外人知曉。

宋雲煙、武玲瓏回到絮柳苑後,立刻就向家族傳信,讓她們動用內務府的勢力,清查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雖然,是死裡逃生,但絲毫不見大難過後的感慨,而是鬥志滿滿、生機勃發。

能被利用,也是她們的價值,與德妃相比,包衣投靠貝勒爺明顯能得到更多,至少官場上的提攜,後宮的女人怎比得上前朝的參事阿哥呢?

如今的她們早已無寵,自然要為家族謀利,投靠宜修就是投靠貝勒爺,就算家裡的包衣勢力不大,那也是純純投靠貝勒爺的勢力,貝勒爺怎麼會不喜歡,只要家族勢力在,她們的後半生就有了依靠。

“姐姐,以往咱們為什麼聽從德妃娘娘呢?要是……”早點投靠宜福晉,是不是就沒有今天這一遭了。武玲瓏這般想著,話語卻被宋雲煙打斷,“妹妹,以前是以前,以後無論是誰,都不要提及以前,咱們是貝勒爺府裡的格格,得宜福晉看重,幫忙料理家事而已,對內對外,都是這樣,你懂嗎?”對於德妃與貝勒爺的關係,宋雲煙有所瞭解,但這是禁忌,至少對著貝勒爺決不能開口,何況,當年她們都是被家族推給德妃娘娘的,哪有她們選擇的份兒。

宜修對絮柳苑的對話瞭然於心,對著剪秋說,“讓絮柳苑的人,著重查查前後院的守門奴才,並傳話給桂嬤嬤、佟嬤嬤(孝懿仁皇后留給胤禛的掌事嬤嬤),我有孕在身,請她們多擔待,提點宋格格、武格格一番。還有,再查一遍烏拉那拉府跟來的奴才,扎牢院裡的籬笆。”剪秋點頭,帶著繪春、染冬就傳話去了,留李嬤嬤和繡夏在宜修身邊伺候。

李嬤嬤看著宜修挺著肚子還操心府裡的事兒,擔憂道:“小姐還是多寬寬心,既然有人幫襯著也多歇歇,孕中多思容易傷身,當年,姨娘就是……”宜修打斷李嬤嬤的話,握著李嬤嬤的手,堅定道:“我曉得嬤嬤的擔憂,但如今我不多多為自已打算又該如何呢?指望我那個冷眼看著覺羅氏打壓我們母女的阿瑪嗎?何況,府裡來信說了,覺羅氏要帶大姐姐看望我,你相信,她會如此好心對我?”

“自然不會!”李嬤嬤正聲答,進而又氣沖沖地說,“那對黑心的母女,何時正眼瞧過您和姨娘,至於您那阿瑪,老奴都不敢正眼看他,當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負心人,涼薄之輩!”

“你既知道,就曉得我如今做再多,都是應該的!”

李嬤嬤點頭,又忍不住啜泣,好不容易小姐熬出了頭,就等生下小阿哥成為正室,這對黑心肝的母女又來攪局。(李嬤嬤自然是不知純元驚鴻舞一局的,但作為隨著宜修從烏拉那拉府熬過來的老人,比誰都知道覺羅氏的惡毒,加之,從小服侍的小姐已經沒了,自然是格外擔憂宜修的處境)

宜修拍了拍李嬤嬤粗糙的手,輕聲道,“嬤嬤,如今真是我需要您的時候,別感時傷秋了,咱們要細細籌謀,破覺羅氏的佈局才是,還請嬤嬤振作起來!”

“小姐!”

“您替我做三件事兒,一帶著江福海替我找到外祖一家,請她們調查當年我母親和烏拉那拉府內的事兒,二是聯絡上烏拉那拉府內咱們當初留下的人,細細打聽覺羅氏與柔則的一舉一動,三是觀察柔則未婚夫蘇皖瓜爾佳氏的情況,我要知道他們府上的人與事兒!”

“是!”

瞧著李嬤嬤遠去的背影,宜修從往事中查詢與柔則驚鴻舞的每一處細節,待到多次思慮佈局無誤,才讓繡夏為她安排進宮請安的馬車。

德妃,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