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萬籟俱靜。

獨孤映月是被心臟的的痛楚喚醒的,彷彿有千萬根細針同時扎入心房。她下意識地捂住心口,試圖緩解那股鑽心的疼痛。

之前經歷的種種慘狀並非黃粱一夢,而是殘酷的現實。

曾經的她,身為將軍府的掌上明珠,生活無憂無慮,盡享父母的慈愛和兄長們的寵溺。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化為泡影,隨風飄散。

身體上傳來的陣陣劇痛不斷地提醒著她,那個讓她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男人,給她帶來了無盡的傷痛與苦難。

命運為何如此捉弄人?為了愛情,她付出了所有,卻換來如此悲慘下場。

此刻的獨孤映月,心中充滿了悔恨和自責。

她深知自已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段幸福的時光。

至親的頭顱在她眼前呈現,他們至死都保持著安然的神態,毫無懼怕之色。

四肢百骸傳來的痛感,如潮水般洶湧,她死死地扣緊自已的手指,彷彿要將其折斷,只為不讓自已發出一絲聲音。這就是上官珏給她灌下的毒藥?如惡魔的詛咒,讓她時刻銘記他帶來的痛苦。

呵呵,那她還真得好好謝謝他了,多虧了他,不斷提醒著自已莫忘報仇雪恨。

似乎覺察到箱子裡面的動靜,看守的人開啟箱口。

“獨孤小姐,你還是規矩一點吧,再怎麼折騰都沒有用,註定逃不過做軍妓的命運。”

“如果你老老實實,說不定還能在軍中混的風生水起,畢竟軍中的那些糙爺們雖然說是許久不開葷,但面對你這麼嬌滴滴的小娘子,伺候好了的話是有求必應的。”

獨孤映月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凝視著看守之人,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說話的人被這她盯的渾身不自在,本來想反正也要送進軍營了,自已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但看到她渾身血淋淋的模樣,有點倒胃口,還是放棄了之前的打算。

看守者冷哼一聲,“這麼倔的性子!等到了軍營,就等著吃盡苦頭、受盡折磨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說完,他狠狠地關上了箱蓋,留下獨孤映月在黑暗中獨自掙扎。

獨孤映月閉上眼睛,心中暗暗發誓,無論遭遇怎樣的困境,她都要堅強地活下去,為家族報仇雪恨。

她要讓上官珏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緩了一口氣,費力的在身上扯了點布條,固定住被打斷的腿。

去寒域關的道路崎嶇,顛簸,她的腿要是再不治療的話是要廢了。

但這種情況也只能暫時固定住斷掉的位置,讓它不再發生錯位。

獨孤映月在黑暗狹窄的箱子裡意識模糊,分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

突然間,箱子被開啟,一股刺骨的寒風吹進來,讓昏睡中的她不禁顫抖起來。

與京城溫暖宜人的氣候相比,寒域關此刻正漫天飛雪、狂風呼嘯。

當初離開京都時,獨孤映月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如今來到這裡彷彿瞬間步入寒冬臘月。

負責看守計程車兵引領著前來交接的人驗明真身:\"大人,這位可是三皇子特別叮囑過要好生照料之人啊!\"說話間,刻意加重了\"照顧\"二字的語氣。

然而當交接者看清獨孤映月的狀況後,心中卻暗自詫異。

只見她渾身傷痕累累,找不出一塊完好無損之處,尤其那雙原本修長美麗的雙腿竟然也已折斷。

他暗自思量道,以往送來的妓女即便面容憔悴、飽受凌辱,但好歹容貌尚存。

可眼前這個女子不僅遭受了殘酷至極的刑罰折磨,甚至連容顏也被毀去。

這樣一來,即使自已將其接收下來,恐怕軍中那些錚錚鐵骨的男兒們也難以對她下手吧?畢竟大家都是堂堂七尺男兒漢,又怎能再去加害於如此可憐之人呢?

想到此處,交接人不禁陷入了兩難境地……

侍衛見他半天不應答,“大人....”

站在面前的將軍也回神,連忙答道:“煩請回去轉告三皇子,在下一定好好照顧這位小姐,定不讓三皇子失望。”

這位將軍也是人精,聽著照顧二字就應經明白了三皇子的用意,唉這個女娃是怎麼得罪了三皇子呀。

“既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辭了,三皇子還等著我回去覆命呢。”

“這冰天雪地的,大人不如進去喝杯熱茶。”

“不了”說完翻身上馬,遠去了。

站在箱子前的將軍陷入了兩難境地,一方面他又不能違背三皇子的意思,要違背了今年將士的軍餉怕是又要被剋扣一半;另一方面看著箱子裡的女子年紀也不大,讓他想起遠在京都的女兒,不忍再下狠手。

轉頭對著身後一個少將軍道:“離兒,你覺得這件事要怎麼處置。”

被叫到的少年上前一步看了看箱子裡的女子,身子僵住。

老將軍看著少年的反應,問道:“怎麼,離兒認識?”

許久少年才出聲:“兒時的玩伴,大將軍不知道她是誰嗎?”

“誰?我怎麼知道?”

少年看了環顧四周,大將軍會意:“你們都下去。”

“是,將軍。”

而後低聲詢問少年:“誰呀,弄得這麼神秘?”

“叔父,她是英勇將軍府的嫡女獨孤映月。”

“什麼,英勇將軍府一家不是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斬首示眾了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所以我才奇怪,而且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被折磨了很久,三皇子將她送來這裡,應該也是想要折磨她。”

“那怎麼辦,把她留在這裡會給我帶來大麻煩呀,這三皇子,老夫也沒得罪他,怎麼把人送來這裡呢?”

年輕的少將軍給他解答了這個問題:“大概是叔父年少時老喜歡和獨孤將軍對著幹,在世人的眼裡您和獨孤將軍水火不容,他的女兒落到你手裡大概只會更慘。”

老將軍撅了噘嘴:“唉,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我和獨孤老頭只是拌嘴拌的兇了點,何至於水火不容。”

“你別扯開話題,離兒怎麼說她是你兒時的玩伴?”

少年聲音暗啞,似乎在回憶過去:“叔父應該知道兒時我沒有什麼朋友,她是我唯一的同伴,後來聽說她隨父親進軍營了,我想去找她,但被父親關了起來。”

老將軍想了想自家侄兒確實有一次被自家大哥關了起來,後來放出來後就鬧著要去軍營,不然就鬧絕食,實在吵得沒有辦法了,才把兒子送來他這,也好有個照應。

自家侄兒也爭氣,短短几年就屢立奇功,就現在已經是寒域關赫赫有名的白少將軍了。

“那你後來怎麼沒有去找她?”八卦之心漸起。

“後來,後來聽說她有了喜歡的男子,並沒有再去打擾她。”少年眼神空蕩,聲音幽沉。

“你不會是喜歡上這丫頭了吧!”

少年沒有說話。

老將軍開口:“既然是你喜歡的女子,那就交給你了,你應該也不忍心她受到其他男子的凌辱吧!”說完轉身離去。

這丫頭對於他是個麻煩事,交給自家侄子,他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少年沉默良久,才顫抖著雙手將獨孤映月抱了出來,將她放在自已的床榻上,看著她滿身的髒汙,身上的流出的血已經乾涸,渾身散發出惡臭味,少年毫不在意。

端了盆水打算給她清洗,又想到男女之別,找來了一個女子給她擦洗了身體。

又找了信得過的軍醫為她醫治。

看到她身上的傷口,心痛的不能自拔。

他本以為她在京中和她喜歡的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所以就沒有再去打擾她。

將軍府的事情傳到寒域關時,他的心顫抖,派去打探訊息的人說,斬首裡面的人沒有獨孤映月,他還暗自慶幸了一下,猜想應該是被三皇子藏了起來。

卻不曾想她確實是被三皇子藏了起來,只不過不是金屋藏嬌,而是藏起來虐待她。

他應該及時趕回去的,這樣她就不會受到那麼多的傷害。

“醫師,如何?”軍醫處理完傷口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唉,老夫從來沒有見過受了這麼重的傷後還能活下來的人,這位姑娘求生的意志力很強。”

又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她的雙腿是被生生打斷的,又加上沒有及時處理,這輩子怕是不能再站起來了。”

“怎麼會,醫師,你再想想辦法,肯定有辦法的,她那麼驕傲一個人,如果得知自已再也站不起來,會多絕望。”

聽到軍醫說她的腿是被生生地打斷時,他的心如刀絞般疼痛,彷彿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下來。

難以置信的事實讓他無法接受,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憤怒。

他瞪大了雙眼,呆呆地望著軍醫,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終於,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堅強剛毅的男子漢,而是一個失去依靠、無比脆弱的孩子。

\"醫師,求求你……\"他用沙啞的嗓音哀求道,聲音中帶著絕望與無助。

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顆曾經驕傲而堅定的心,如今已破碎成無數片,散落一地。

他雙膝跪地,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雙手緊緊抓住軍醫的衣角,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最後一絲希望。

淚眼朦朧中,他看到了自已心愛之人痛苦扭曲的面容,以及那條慘不忍睹的斷腿,這一切如同噩夢般縈繞在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軍醫看著他,無奈開口:“沒辦法,斷了的位置雖然及時固定住了,但是長時間的顛簸,已經讓原本的斷掉的位置偏離了,及時有辦法好起來,可能以後都沒有辦法正常行走。”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軍醫,你再找找,肯定還會有辦法的,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看著心愛的姑娘以後不能再行走,他還是無法接受。

“唉,沒法子,不說能不能站起來,她的四肢筋脈被挑斷,身上更是受盡了酷刑,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成問題。”

說完軍醫就離開了。

剩下少年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