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瑛曼跟胡稜的鬥法以一人腹瀉,一人曬傷告終。

嬴瑛曼倒在榻上,面色蒼白,接過冰湖遞來的鹽水。沒想到,在權謀中過了一生的兩人,再次見面,報復對方也用如此原始的方式。

不過,跟胡稜的曬傷比,她這點痛苦不算什麼。嬴瑛曼心中暗自發笑,這次鬥法,還是她更勝一籌。

冰湖一向溫和的臉上有了慍色,對地上跪著的胡稜,她沒給一絲好臉色。那個胡稜簡直欺人太甚,二殿下還年幼,就算起了衝突,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啊……她恨不得狠狠扇胡稜幾個耳光,可病榻上的二殿下似乎無動於衷,小主子不發作,她這個做奴婢的,也不能越俎代庖。

嬴瑛曼舉起了桌上的茶盞,撲通,冰湖和手下的冰凌,冰氺慌忙跪地。

“二殿下恕罪!奴婢只是心疼殿下,並無不滿之意啊!”冰湖惶恐道。二殿下年歲雖小,卻喜怒無常,時常砸爛杯盞,衝她們這些下人大喊大叫。二殿下怕是要摔茶盞了……

嬴瑛曼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恨從前的自已如此不堪,急忙下榻拉起冰湖:“冰湖姐姐,我只是口渴想喝口茶,我沒生氣,我……”差點忘了,自已進入羽蔭營之前,可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連喝茶都得侍女伺候呢。

二殿下她……是不是變了……冰湖看著眼前充滿人情味的嬴瑛曼,一時間無所適從,她甚至懷疑,二殿下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可是,她還記得自已,記得冰凌,冰氺,記得她養得那隻三花貓蛋花花……

也許,二殿下她並不是眾人眼中克父克母克家克國的災星……她長大了……

“冰湖姐姐,我想自已跟阿稜聊聊。”

“二殿下……”冰湖有些擔心,但轉念一想,二殿下是時候獨自面對一些事情了……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帶冰凌和冰氺離開。

寢宮內氣氛壓抑。

嬴瑛曼收起了方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久經沙場之人特有的冰冷。她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著匕首。

“丞相大人別來無恙。”

“王后娘娘承讓了。”

胡稜摸出隨身攜帶的那把小斧頭,突然狠狠扔向嬴瑛曼。

嬴瑛曼心頭一緊,在斧刃的寒光逼近臉的前一刻,猛地偏頭。斧頭貼著她耳邊飛過,砍在她耳後的牆上,牆上觸目驚心的裂痕讓她冷汗淋漓。

與此同時,嬴瑛曼手中的暗器其其射向胡稜,胡稜急忙俯身,彈離桌案,在地上滾了一圈,才躲過那些刀刀致命的暗器。可是衣服還是被暗器割掉了一角。

嘖,我剛換的衣服……胡稜惱怒之餘迅速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殺意。

嬴瑛曼也不示弱,手持匕首,朝著胡稜刺去。

胡稜一個側身躲開,隨後飛起一腳,將嬴瑛曼手中的匕首踢飛。

胡稜趁機向前撲去,試圖抓住嬴瑛曼。

然而,嬴瑛曼卻靈活地一閃身,避開了胡稜的攻擊。

兩人在狹窄的寢宮內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肉搏戰。

最終,嬴瑛曼看準時機,一腳踹在胡稜的肚子上,將其打倒在地。

胡稜倒地後,嬴瑛曼迅速上前,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嚨。

“哎呀,我投降,投降”,胡稜不懼反笑,雙手抓住匕首,桃花眼戲謔地打量著嬴瑛曼,“我只是跟小殿下開個玩笑而已,都做了一輩子的朋友了,您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嬴瑛曼把匕首一拋,挑起胡稜一撮銀髮,玩弄著,面上笑著,眼底的殺意卻沒退去:“僅僅用朋友概括,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曾經,年幼的她被一眾惡僕欺凌,孤立無援時,眼前這個人狠狠教訓了這群惡人,她從他那裡學到了一句貫穿一生的話:

有人讓你難受,你不必忍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之前,她從沒聽說過這句話,父母疏遠她,姐姐勸她忍耐,朋友勸她離開。冰湖姐姐死後,她便害怕反擊,害怕反擊了,自已會害死愛自已的人。

後來她明白了,反擊,不一定需要自已在前方衝鋒陷陣啊……於是,她明裡暗裡,殺害了無數讓自已不舒服的人。

因為這句話,她成了一國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因為這句話,她人心盡失,走向毀滅。

胡稜是她的老師,是她的白月光,可是,害死她的也是胡稜。

“小殿下,要不算了唄。咱們現在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之前的事都當作沒發生過,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胡稜挑眉,“你也不想被人當妖怪吧。”

嬴瑛曼鬆開胡稜的頭髮,緩緩站直身子,眼神冷漠如冰,這個人還真是一點沒變,恐怕自已的死,他也沒有一點愧疚吧,說不定還在心裡罵自已拉他陪葬。

“嘁”,嬴瑛曼不禁冷笑,每個讓她不舒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她總不好給胡稜破例吧。

不過,過去的事,糾結沒有任何意義。她改變命運,還得胡稜助自已一臂之力。

她開啟書架裡的暗格,摸出一塊金餅,拋給胡稜。黃澄澄的光芒落在手中,胡稜不禁喜笑顏開。

“謝二殿下”,胡稜笑道,“不過二殿下真的是被王上不喜嗎,為何……”胡稜回想前世,王上王后雖不喜二殿下,但留給二殿下的金銀細軟奢華之物,可不比大殿下少。

“幫我辦事,好處少不了。不過你要是走漏風聲,我也能殺你第二次。”嬴瑛曼終究是沒笑出來。這也許是她父王母后唯一給她的好處了。

胡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著嬴瑛曼,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我承認,當初是我收了趙琮的金餅。可想讓你死的,另有其人。”

嬴瑛曼手上停頓,最終還是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