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您……”

侍女冰湖提著食盒,詫異地看著方才奄奄一息的嬴瑛曼突然坐起,而且狠狠掐了自已。

“你……你是冰湖姐姐!?”嬴瑛曼抬頭,與冰湖四目相對,剎那間,眼淚蓄滿了眼眶。

冰湖姐姐還活著!

嬴瑛曼還記得,上一世,她報復了經常欺負她的庶弟,拿起匕首一刀割傷了他手臂,庶弟捂著手臂哀嚎,手指縫中漏血的樣子讓她無比暢快。可她沒想到,她連累了冰湖。

一記一記重棍打下,冰湖逐漸氣息奄奄,她撲過去擋,卻被一棍敲暈,醒來時,地上只有一卷裹屍的破草蓆,還有一地血跡。

冰湖姐姐的死,即使過了四十多年,在雨夜裡,仍然刺痛著她。

關心她的冰湖姐姐去了,原先那些宮女也被父王撤走,小小的她望著空空的府邸哭泣,隨後,取而代之的一批老奸巨猾、仗勢欺人的刁奴……

突然,嬴瑛曼撲過去,緊緊抱住冰湖,生怕這只是一場夢。

食盒落地,冰湖被嬴瑛曼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隨後連忙撫摸著她:“二殿下,您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嬴瑛曼搖頭,鬆開冰湖,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淚水,笑著說:“沒事,姐姐,我,我就是太高興了,樂哭了。”

冰湖也不知道她想得什麼喜事,她這位主子一向喜歡自已獨自琢磨些事情,就隨她吧。她輕輕地拍了拍嬴瑛曼的手,說:“二殿下,您染了風寒,可不能心神不寧,奴婢去給您拿些吃的東西吧。”

“要酸棗糕!”

嬴瑛曼笑著應下,看著冰湖離開的背影,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一定要護住她。

“冰凌,快扶我下床。”嬴瑛曼對旁邊的小侍女招手,“我要去院子裡走走。”

冰凌望向四周,為難道:“二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您剛剛被紀夫子斥責,王上大怒,禁了您的足……”

紀夫子……她當然記得,嬴瑛曼眸色暗淡,那個恃才放曠卻小肚雞腸的老夫子,她不喜歡他的那些自命不凡的話,但凡是紀夫子上課,她總是低著頭,在紙上畫王八。

這個老頭奈何不了她,教書的本事不多,告狀的本事可不小。告完狀,還騎著他的老黃牛出了函谷關,玩消失。她的悲劇人生,這個紀夫子可逃不了干係。

她恨不得現在就派人去追殺紀夫子。不過她現在的身體還是個小孩子,要是被人發現,說不定會被當作妖孽處死。她也不能違抗父王。

嬴瑛曼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在屋裡走走吧。”說罷,她下床,在屋子裡踱步。

走到堆滿竹簡的書架前,她停下腳步。

嬴瑛曼隨意抽出一卷,是《論語》,她最不喜歡讀的書。看著那些文字,她眼前浮現出紀夫子那張又老又胖的嘴臉。

“哼,老匹夫。”嬴瑛曼小聲嘟囔道。

她把《論語》隨手扔地上,定睛到寫著《詩經》的布條。

她開啟竹簡,讀著上面的小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嬴瑛曼輕聲念著這句詩,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胡稜給她上的第一堂課,好像,就是講得這句。

她思索著,這時候,胡稜應該出現了……

*御花園

“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

樹叢中,一個衣衫不整的侍衛正對著眼前穿著龍袍的高大男子磕頭,身旁,一銀髮男子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兩個男子居然在此行苟且之事,還敢汙了王上的眼!”

勤王趙病乙身邊的大宦官趙坤拂塵一揮,怒道。

“王上,王上明鑑啊!”侍衛指著那個匍匐的男子,“都是胡稜,是他!脫光了勾引臣!是他!”

胡稜聽到侍衛把鍋甩給自已,按耐不住抬頭,白眉緊擰,撲朔著他帶著淚水的桃花眼,紅瞳瞪著侍衛,白皙的巴掌臉此時因憤怒漲紅:“你這混賬東西!分明是你吃醉了酒,把我當女子,霸王硬上弓,如今竟敢倒打一耙!王上,他汙衊!”

趙病乙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夠了!來人,把這個翫忽職守的東西拖下去,亂棍打死!胡稜……就賞給瑛曼吧!”

“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侍衛慌得顧不上體面,欲伸手扯趙病乙的衣角,趙坤眼疾手快,用拂塵打落了他的手。

待侍衛被拖走後,胡稜抓起衣服遮蓋,向趙病乙行禮:“臣謝王上不殺之恩!”

“你去吧。”趙病乙示意胡稜離開,隨後對一旁的趙坤低聲道,“去查一下,這個胡稜是什麼來頭。”

趙坤領命後,便匆匆離去。趙病乙則若有所思地看著胡稜離去的方向,心中暗忖:“此人竟有如此絕色,倒是有趣……”

胡稜匆匆穿上衣服,扶著腰走在宮道上,臉上還帶著紅暈。他一邊走,一邊回想剛才的事。自已也是倒黴,碰上了那個色鬼!幸虧今天沒有太陽,要不自已不僅被王上罰,還得被太陽曬得灰飛煙滅。還好自已機靈,不然小命就難保了。

不過,王上倒是辦了件好事,他正好想見見那個燒死他的小瘋子,跟她好好敘敘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