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向晚蕎吃過晚飯後,蜷著雙腿坐在病床上,靜靜地盯著窗外發呆。

回想起前世發生的那些事情,讓她不由的傷感起來。

越想,她的心就越痛,窒息的痛。

向晚蕎閉上那雙泛紅的眼睛,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穩了穩心緒。

少頃,她重新睜開雙眸,眼裡悲傷的情緒已然褪去一半。

夜色孤寂,她忽然很想很想顧景湛。

上一世,他明知她假裝乖順的目的,卻不加以防範,甘願入局,只為了讓她如願。

“顧景湛,我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你這麼不顧一切,賭上所有。”

向晚蕎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顧景湛的通訊頁面,指尖卻驀然停在螢幕前。

猶豫一番後,她還是撥了過去。

電話鈴聲響好一會兒才被人接聽,只是電話那頭傳來的並不是顧景湛的聲音。

“湛爺正在忙,請問夫人你有什麼事兒?”

項元那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向晚蕎神色微怔,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低聲道:“顧景湛他……這麼晚還在處理工作嗎?”

項元機械地回:“是。”

“能不能讓他接一下電話?我……我有話想跟他說。”

“抱歉,湛爺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夫人你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先掛了吧。”

向晚蕎捏了捏手指,最後什麼都沒說,默默將電話結束通話。

瑰園

書房裡一片狼藉。

顧景湛坐在辦公椅上,臉色陰沉,搭在扶手上的手不停地顫抖著,指尖滴著鮮血。

他渾身散發著戾氣,那雙黑眸深不見底,蘊含著極度危險的訊號,宛如一頭嗜血的野獸。

“湛爺,夫人已經把電話掛了。”項元看見他的手流著血,臉上浮出幾分擔憂,“湛爺,你的手受傷了,我叫人來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死不了。”

顧景湛雙手慢慢緊握成拳,冷冷地吐了句話。

話音剛落,陸輕舟便開門走了進來,手上提著醫藥箱。

“何必為了向晚蕎那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樣,沒了她,你就活不了了?”

項元退至一旁,躬了躬身,尊敬地喊了陸輕舟一聲:“陸少。”

陸輕舟微微頷了頷首,擺手道:“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

“是。”

隨即,項元離開了書房。

一直等在書房門口的戰九見項元從裡面出來,立馬湊過去,關心地問:“湛爺怎麼樣了?”

項元語氣平靜地回道:“沒什麼事,就是弄傷了手。”

“我進去看看。”

戰九聽見顧景湛受了傷,急切得就要往書房裡去。

項元伸手將他攔住,“別去,湛爺現在心情很不好,況且陸少在裡面,不會有事。”

戰九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越想就越替顧景湛感到不值,咽不下這口氣,他轉身就要衝下樓。

項元似乎猜到他要去做什麼,反應極快地拉住他胳膊,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殺了向晚蕎那個女人!”

項元一把將他往回扽,低吼道:“你去殺她?想過後果嗎?”

戰九看著他,眼裡的怒氣未消。

項元怕他不冷靜,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沉聲威脅道:“你要是敢去,我立馬進去告訴湛爺。”

戰九沉默片刻,甩開他的手,板著臉往旁邊挪了幾步。

項元說:“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如果向晚蕎死了,湛爺不僅不會過得好,反而會比現在更糟糕。”

戰九氣憤地踹了一下牆角,“真不明白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簡直就是禍水,湛爺自從跟她結婚以後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不管向晚蕎怎麼樣,只要湛爺一天不跟她離婚,她就是湛爺名正言順的妻子,容不得我們這些手下在這裡說三道四。”

項元十分冷靜地跟他分析情況,同樣帶著幾分警告。

“我只是為湛爺感到不值!”戰九忿忿道。

戰九十八歲就跟在顧景湛身邊,出生入死,能力的確很強,也是顧景湛最信任的手下。

但同時性格犟,喜歡認死理,他從不允許有人背叛顧景湛,更不允許有人傷害顧景湛。

哪怕這個人是顧景湛最愛的人。

項元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冷靜點兒,別總這麼衝動。”

“項哥……”

“好了,湛爺都沒說什麼,我們又能怎麼辦。”

戰九動了動唇,還想要說什麼。

項元摟著他肩膀,拉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

戰九輕嘆一聲,最後還是跟著項元走了。

陸輕舟拿著醫藥箱走到顧景湛書房的沙發處,下頜微抬,“過來吧,我給你處理傷口。”

顧景湛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

氣氛凝滯半響。

“得,你是大爺。”

陸輕舟無奈妥協,轉而拎著醫藥箱往顧景湛那邊走過去。

“真不明白向晚蕎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你至於為了她這麼傷害自己嗎?”

陸輕舟蹲下身,一邊幫顧景湛處理手上的傷口,一邊替他感到不值。

“人家心裡壓根就沒有你,你又何苦把她強留在身邊?你這麼做不僅讓她更加的恨你,還折磨了你自己。”

顧景湛始終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就連酒精沾在傷口上那種鑽心的痛,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

陸輕舟抬眸看了他一眼,搖頭嘆息,“要我說,你還是趕緊跟向晚蕎離婚吧,省得她和肖栩安總琢磨著在你身上打什麼歪主意。”

“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顧景湛冷聲開口。

陸輕舟給他的傷口貼上紗布,然後故意用力摁了一下,試圖用疼痛讓他頭腦清醒過來。

“是,你做什麼事情都很有分寸,但唯獨在向晚蕎的事情上,你毫無理智可言。”

顧景湛閉上眼睛,語氣透著幾分不悅:“你哪來那麼多廢話。”

“行行行,我不說了。”

陸輕舟知道顧景湛心情很不好,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拿著醫藥箱起身,臨走前囑咐了一句,“你這傷口記得別碰水,明天一早去我那兒換藥。”

顧景湛沒搭理他。

等陸輕舟離開了書房,顧景湛才緩緩睜開眼睛,眸色黑沉得可怕。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快就打破他最後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為什麼就不能再騙他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