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罰款

晚飯過後，人群散去，只剩下一家四口。

洗完澡夏天趴在床上看著弟弟，剛出去的嬰兒著實嚇人，看著醜不拉幾的。

李美雲動了動身子，“新華，小孩生出來了，你有空就去大隊問問罰款的事，咱還得給小孩上戶口，不上戶口就成黑戶了。”

“罰款在兩千吧，小超小龍他們幾個都是罰兩千。”夏新華把蚊帳放下來拉好。

“兩千啊？咱家現在還有幾百塊錢，湊湊能湊個兩千多塊錢，這也夠了，你說咱要不要先把罰款交了？”李美雲在心裡算了算，家裡的幾隻羊賣掉，東屋的糧食賣掉，還有地裡的香瓜，這兩千足夠了。

啥？夏天一聽到家裡有兩千多塊錢就一骨碌翻身爬起。

“媽，咱家有這麼多錢啊？”在夏天印象裡，家裡一直是沒錢的，不管任何時候就是沒錢。雖然沒缺吃沒缺喝，可是就是沒錢。弟弟的罰款聽媽媽說直到零幾年才交上。

可是現在才1993年哎，家裡怎麼就有兩千多塊錢呢？有錢怎麼罰款一直沒交呢？

李美雲摸了摸夏天的腦袋，笑著說:“小孩子不要管這些。”

“行，等隊長過來登記戶口了，我到時候和他說說，罰款讓他幫忙交上。

那咱家羊現在賣嗎？賣的話就要找人了。”

夏天耳朵動了動？羊？對啊，聽媽媽說過小時候是養過羊的，但就只養過一次，後來再也沒養過了。

為什麼呢？努力想想，媽媽說過好像羊被奶奶偷著賣了，把錢給了小姑。

媽媽爸爸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兩個人都不會管家，媽媽呢就只管賺錢，可是後面有一大堆拖後腿的，賺的錢沒見到一分。爸爸呢，又是賺一個花兩個。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錢在哪，花哪去了。

李美雲想了想，“賣，都賣了吧，我要坐月子，你也要幹活，都沒空管羊，你明天抽空找找老穆達，他家羊多，認識買羊的人也多。”

老穆達是個回民，村子裡唯一的一家回民，靠養羊賺錢，一個人養了幾十頭羊。

村西頭夏奶奶也在和夏爺爺說羊的事。

“老頭子，你看，小云坐月子，新華也忙，他家羊就沒人管了。你說我去牽回來替他們養著怎麼樣？”夏奶奶嘴上說的好聽，心裡卻在打著小算盤。

金華兩口子前幾天打電話說收麥回來，到時候再多湊個幾千塊錢，想包更多的工程。

半個月就該收麥了，到時候新麥留著，去年的賣掉。再加上新華家的羊，怎麼也能湊個幾千塊錢了。

“咳咳，咳咳。你看著辦吧，我這身子也動不了，拖累你了。”夏爺爺不管事，家裡的所有事都是夏奶奶說了算的。

“行吧，等金華回來再合計合計。拉燈睡覺。”夏奶奶床頭綁的就是拉燈繩，伸手就能夠到。

“嘎～嘎～嘎～”

“咯咯咯～”

“啾啾～”

沒睜開眼，夏天就聽到一片嘰嘰喳喳的叫聲。多少年沒有這麼放鬆舒服的心情了。

沒有一點壓力，什麼都不用想，腦子一片空白，真爽啊！

“小妮醒啦？要起來不？”李美雲看著自已閨女睜著眼不動，笑著問閨女。

夏天轉頭看了看，床上只有媽媽和弟弟。“媽，爸呢？我起來。”

李美雲拿著一件黃色的上衣和藍白條紋的褲子。“你爸做飯呢，來，媽幫你穿衣服。”

“媽媽，我自已穿，我會穿。”

“呦，厲害了，衣服都會自已穿了，行，我看著你穿。”李美雲怎麼可能會相信，一天不到能學會自已穿衣服？

夏天不解釋，反正媽媽又不會想到自已閨女重生回來。

夏天拿著短袖，自已往頭上套，右手一伸，右手一套，成了。褲子更簡單，提上褲子對媽媽轉圈圈。

“媽媽，看我厲害吧？以後我都可以自已穿衣服了。”

“厲害，厲害。”李美雲真的沒想到，以前都沒讓閨女自已穿過衣服。

夏天自已爬下床，“媽媽，我去找爸爸，你躺著休息哈。”

開啟堂屋大門，夏季天亮的早，這會正涼快。

夏天家裡一共三間正房，中間是堂屋，西屋住人，一家四口睡在一張床上。東屋存放著糧食，還有一些雜物。

出了堂屋，壓井在西邊，廚房在東邊，廁所在院子最東邊角落。

整個院子生機勃勃，西屋前的楊樹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院子最西邊角落的槐樹開的滿樹槐花。只不過沒有夏奶奶家槐樹大。

夏天跑到廚房，看著爸爸在燒火。“爸爸，早上好！”趴在爸爸身上，摟著爸爸脖子。

“閨女早上好啊，餓不餓？飯快做好了，等下就可以吃飯了。爸給你煮的雞蛋。”

夏新華做的早飯很簡單，稀飯饅頭鹹鴨蛋，還煮了幾個雞蛋，給夏媽媽專門燉的雞蛋羹。

三十多年後一家四口誰都還不咋會做飯，更何況現在。就是夏媽媽坐月子夏天有點擔心。

夏天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出去幹活，想讓爸爸先把雞殺了，中午來不及做飯，她還可以試試自已做。

“爸，什麼時候殺雞給媽煮雞湯？”

“等會殺，我先把稀飯盛出來，刷好鍋，殺完雞，再把雞湯煮著。等中午回來，你媽也可以直接吃了。”

夏天突然覺得想哭。爸爸平時都是那麼好，為什麼就是喜歡喝酒呢？喝完酒睡覺也行啊，為什麼就喜歡和別人吵架，打架呢？尤其和媽媽打架最多，嚴重的時候兩人都往死裡打。

小的時候每次他們倆打架，夏天和弟弟就害怕的縮在一邊。上輩子爸爸老是問為什麼不結婚。

為什麼不結婚呢？夏天也想問，這種喝酒發瘋的行為讓夏天害怕，她從來不期待婚姻，也不期待愛情。

如果渾渾噩噩，像村裡的絕大多數女孩十五六歲輟學，十八九相親，二十來歲結婚，可能一輩子也就這麼被安排的過去了，或許過的還能不錯。

可是她又上了大學，雖然學校不怎麼樣，也算有見識了，思想觀念都會有改變。

上輩子夏天大學畢業前都不知道諮詢人，只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