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三十八年六月初五,稻妻,影向山。

傾盆的暴雨打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風正呼嘯著,眾人手中的白傘都被撕裂開來,靈柩搖搖欲墜。

“都小心一點!把夫人的靈柩抬穩了!”領頭的大漢在風中艱難地吼道。抬棺的人們一言不發,只是賣力的往上爬著。走在隊伍中的,還有一個女孩兒,一頭雪白的長髮在狂風中凌亂,美得深邃的藍色眼眸中只剩下驚慌和無助,只能靠著一旁的男生攙扶,才能勉強上山。

“江晨哥哥,母親怎麼會………”她緊緊依靠著男生的肩膀,眼睛裡閃爍著淚花。“綾華……”被喚作江晨的男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摟著她,一面輕聲安慰著,一面慢慢地往前走。

“大小姐,到了。”領頭的男人走過來,躬身行禮道。女孩兒看了看擺放在鳴神大社神櫻樹前的靈柩,鼻頭微微一抽,一頭扎進江晨懷中。

“我不信,我不信!母親她怎麼會……!嗚嗚嗚………”淚水終於決堤,奪眶而出。她使勁地捶著江晨的手臂,江晨也無聲的流著淚,輕撫著女孩兒的背。領頭的男人見到如此,也略微有點悲傷,安慰了幾句,便走向了站在神櫻下的一位女子。

“大巫女,靈柩已經擺放好了,還請您……”他還沒說完,女子便輕輕一揮手,打斷了他。轉而走到江晨和綾華跟前,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和感傷。作為綾華母親的舊交,接到她的死訊,她也萬分難過。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葬禮辦好,她定了定心神,走到靈柩前,手中御幣舞動,口中低聲吟著咒語。

……

過了有一個小時,女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和男人低語了幾句,男人立馬吩咐手下將靈柩抬走,自已則再次對女孩兒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女孩兒剛想追上去,女人便一把攔住她,說道:“神裡綾華,還有……”她看了看一旁的江晨,“江晨,你們先別走,隨我來。”神裡綾華抬頭看了看女人,眼圈紅紅的,不解道:“神子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八重神子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牽起神裡綾華的手,帶上江晨,朝鳴神大社正中的小屋走去。

“請坐吧。”八重神子坐在小桌前,向綾華二人招了招手,他倆明顯還沒有從母親去世的悲痛中脫離出來,顯得極其失落和悲傷。

“你們……也別太難過,”神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但那微笑卻顯得格外蒼白苦澀,“華代重病去世,我心裡也很難過。但是,她已經去世了,你們還得好好的活著啊。”她撫了撫綾華的長髮。

“綾華,你還記得嗎?”江晨說道,“去年也是在今天,母親帶著我們在院子裡賞月。她說,假如有一天,她不在了,叫我們看看天上的星星,其中就有一顆是她,提瓦特的星空,會記住每一個人。”綾華抽了抽鼻子,點頭“嗯”了一聲。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八重神子開口了:“叫你們來,也不只是為了安慰你們,調整心情而已,”她正色道,“我以為,華代的死另有隱情。”聽到這句話,綾華二人頓時一驚,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異口同聲地道:“不可能!”綾華急忙又道:“這不可能……前些日子——應該是五月二十八日,下暴雨,母親回來後夜裡就發高燒了,平時壓力又很大,一病不起,身體越來越虛弱,昨天就……”她聲音漸漸變得細微了。

“問題就在這裡。華代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很好,淋上一點雨應該不會有事,況且她那天還有撐傘。”神子說道,“反而是那幾天,我發現稻妻城中有一些奇怪的人出現,好像是至冬人。”她想了想,道:“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愚人眾。”

“愚人眾?!”不等神裡綾華開口,江晨先是一驚。他以前聽家裡的侍衛講到過愚人眾,說是至冬女皇手下的外交使團,但是一直在別國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若和他們有關,又為何要害母親呢?”他頗有些不解,綾華也有些焦急地看向神子。

“我也不能確定,但應該是想要引起稻妻的動盪。”八重神子說,“社奉行神裡家出事,另兩個奉行家族必定會搞小動作,且將軍也不會因這些小事情出手。我與華代是舊交,會幫忙調查此事的。但是也要和你們說一聲,愚人眾的手段極其陰狠,並且這件事情只露了一點小尾巴,不一定能查出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的。那,謝過神子小姐了。”二人平復了一下心情,齊齊向神子行了一個禮,隨後走出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