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見到徐冽家那龐大到不象話的宅邸,我還是嚇了一跳。也是在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個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徐爸爸——徐天,當年居然是上懷市最大地下黑幫組織——火焰的老大之一(原諒我吧,這些烏七八糟的背景我真的懶得編,就讓他是冰依老爸的兄弟之一好了,阿門!)。

後來,他們兄弟幾個將組織統統甩手給自已的手下後,開始從商。短短十年,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陪伴妻子,贍養父親,教育兒子,卻經營了上懷市僅次於凌雲和皇庭的徐天集團,旗下的連鎖大賣場,幾乎遍佈全國。

車子開進徐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徐爺爺居然由傭人推著,焦急地在門口等著我們。我心裡一陣感動,被徐冽抱出轎車,看到他的時候,我哽咽地叫了聲:“爺爺!”

徐冽抱住我的身子僵了僵,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爺爺老淚縱橫,連聲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們進去吃飯吧!”

吃飯沒有如我想象中是在那種分主次位的長桌上,而是一張不大不小,剛好容五六人坐下的可旋轉圓桌,傭人們一一把燒煮好的菜端上來,每樣菜都很普通,卻透著溫馨。(瞧瞧,這都跟誰學的……)

徐冽就坐在我的旁邊,自顧自的喝酒吃飯。我好奇地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天哪!居然是人頭馬,他竟然象喝水那麼喝?!

“冽,還不快給藍藍夾菜!”徐媽媽叫道。

“為什麼?”徐冽放下手中的酒杯奇道。

“這還用說嗎?”徐媽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她可是你妻子,又是第一次在我們家吃飯。”

我的臉唰地紅了個徹底,都快埋進碗裡了。其實,我答應來徐家,真的只是為了看爺爺嗎?

徐冽不耐地皺了皺眉,卻還是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妥協,凶神惡煞地道:“丫頭,要吃什麼?”

我撇了撇嘴,目光在一桌的菜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香酥辣子雞上,然後把可憐巴巴的目光投向他。

“不行!”徐冽彷彿根本沒看到我的眼神,斷然否決,“你剛出院,怎麼能吃辣的?”

說完,不等我再度開口,他已經拿起碗碟勺子,長手一伸,盛了碗八寶珍給我,兇巴巴地道:“吃這個!”

切!我在暗裡鄙視了他一下,那你剛剛問我幹嘛,還不如直接自已決定呢!

“笨女人!你剛剛那什麼表情!”徐冽的大手往我頭上拍下來,我瑟縮地一躲,落在我頭上的力道卻很輕,然後像是不甘心一般,狠命地揉亂我的頭髮。

“啊!你幹嘛啦!”我抱著頭大叫。一會喂,一會丫頭,一會笨女人,到現在居然連我的名字都沒叫過,太過分了!

“哈哈……”飯桌上都是笑聲,爺爺一臉彌勒佛似的笑容,扯著鬍鬚道,“冽兒啊!你要知道,妻子就是娶來疼愛的。”

“胡說八道!”徐冽狼狽地收回手,一臉鬱悶地道,“爺爺,吃你的飯吧!”

“哈哈……”

晚飯中,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徐爸爸看著我溫和地道:“你的兩個朋友去了醫院見不到你,都很擔心。所以英石派人開車把她們送了過來,現在怕是到了。”

“啊——”我驚叫了一聲,喜出望外,“小潔和盈盈來了?”

徐爸爸含笑點了點頭。

我歡呼了一聲,向門口衝去,腳剛邁出,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徐冽垂首支吾道:“我可以去見她們嗎?”

徐冽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咳嗽了兩聲,抬起頭瞪著我,怒道:“這些事跟我說什麼?”

我癟了癟嘴,被他的怒氣嚇到,不敢動了。

徐冽無奈地嘆了口氣,揮手道:“去吧。”

飯桌上又是一陣大笑,我臉紅了大半,拼命跑離了大廳。

“藍藍——”一聲悅耳瑩潤又帶了幾分顫抖的女聲傳入耳中,我抬頭看到小潔永遠寧靜淑和的臉上,帶著狂喜和難以置信。

我再壓抑不住重逢的喜悅和感動,撲過去與她抱了個滿懷,淚水浸溼了雙方的衣衫。

“好啦,你們兩個。”盈盈略帶無奈又掩不住激動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們兩個不好意思的一笑,小潔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已然回覆了寧和的神色,淺笑盈盈,美麗不可方物。小潔,蘇燕潔,大學室友,我昏迷了兩年,她也已大學畢業了,想不到,如今看來,竟一點也沒變。

倒是同為室友的範盈盈,已然褪去了當初的幼稚和清純,轉而散發出她原本的嫵媚豔麗,讓人移不開目光。

歡姐領著我們走進客房,我和小潔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盈盈偶爾插一句,多數時候卻是打量著徐宅華麗而高雅的裝飾,不無欣羨地道:“藍藍,你可真是嫁了個好老公啊!”

我一愣,臉色微暗了暗,悻悻道:“盈盈,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明明清楚我和徐冽的狀況,還這麼調侃我。”

盈盈抱歉一笑,丹鳳眼內秋波流轉,襯著淡紫的眼影,煞是好看:“我這不是讓你好好抓住嗎?這年頭長得帥,條件好,又有錢的男人,已經絕種了。”

我微蹙了眉,忽道:“盈盈,你和曉東分手了嗎?”

不知為何,心裡一急,我提高了幾分聲音:“小潔,你呢?你還和向坤在一起嗎?你們的工作都找到了嗎?”

“你別急。”小潔溫婉一笑,拉著我坐下來,“我自然還和向坤在一起,工作也找到了,是行政助理。向坤他還說……”

小潔面上紅了紅,沉靜的臉上露出淡淡卻甜蜜的笑容:“我們明年就結婚。”

我猛地鬆了一口氣,幸好……

“那樣不懂浪漫的男人真的好嗎?”盈盈忽地冒出一句,“你們兩人就是太不現實了。”

我訥訥地叫了聲:“盈盈你和曉東……”

“沒有分手。”盈盈無所謂地一笑,搽著粉紅指甲的精美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桌,“當然,如果有另一張長期飯票,我會立馬把他換……”

盈盈的聲音猛然一頓,目光停滯在敞開的客房門口。

我和小潔跟著望去,只見徐冽穿了身緊身的休閒服站在門外,近乎完美的體型被襯托地惑人心神。他左手端了個冒著熱氣的茶杯,右手握著藥盒,面無表情地走進客房。

“你好。”小潔微微一笑,向他打了個招呼。盈盈慌忙也略起身頷首。

徐冽禮貌地回了她們,隨即不爽的眼神落到我身上。

“吃藥。”徐冽將手中的杯子和藥放到我面前,冷聲道。

“哦哦……”我忙不迭地點頭,取了分別從每個盒中取了三粒藥往嘴巴里塞。

“白痴!”徐冽一把抓住我握藥的手,怒道,“你都不看包裝上的說明嗎?這個兩粒,這個一粒,只有這種是三粒。你笨到連藥都不會吃了?”

“對……對不起!”我慌忙要將顆粒裝回盒子,卻被徐冽一把奪過扔進垃圾桶,冷聲道,“你以為拿出來的藥還能放到明天吃?”

“噗哧——”小潔的笑聲傳入耳中,看看我,又看看他,掩唇撇過了頭。

徐冽帶了幾分尷尬,隨便招呼了兩句退出房去。我鬱悶地將手中的藥吃光,看看小潔忍笑的表情,又看看一臉玩味的盈盈,不由苦惱:為什麼我總能惹徐冽生氣呢?

“藍藍,”小潔忽然慎重地道,“或許徐冽他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討厭你……”

小潔和盈盈終於還是被徐冽家的司機送走了,有些離愁,不過一想到以後仍可再見,便又釋懷了。

晚上,洗完澡出來,偌大的房間中只剩下我和徐冽兩人,據說,這本來還是我們的新房。我們尷尬地彼此眼對眼,良久無語。

徐冽站起身來,道:“你睡吧!”說完,就往緊閉的房門走去。

我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心裡居然一陣失落。難道,在我心裡,竟是真的把自已當他妻子看了嗎?我長嘆了一口氣。

“混蛋!”徐冽氣憤的大罵忽然傳來,我愕然抬頭,居然看到無論他如何使勁也拉不開的房門,以及他一臉被算計到的鬱悶表情,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臭丫頭!還笑!”徐冽氣憤地甩著手來到我身邊,環視了一下四周,不由再度大罵,“這群混蛋,居然連沙發都搬走了。”

我強忍住笑意,咳嗽了兩聲,裝出一臉嚴肅:“那今晚怎麼辦?”

他皺眉看了看寬大的床,又看了看床上厚軟的羽絨被,最終妥協:“你睡床,我睡地板!”

“若是感冒了呢?”我忙道。

“關你P事!”徐冽不耐煩地罵道,“還不快睡!”

我眼珠子一轉,笑道:“若是感冒了,他們就知道我們沒睡在一起。明天,他們說不定會想出更毒的招。”

徐冽一愣,顯然也覺得這事有可能。刀削般的劍眉皺了很久,沉默不語。

我掀了被子和著冬天的睡衣躺進去,“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這麼大的床一人睡一邊就是了!”

徐冽目光灼灼地盯了我許久,終於大踏步走了過來,同樣和著睡衣躺進來,臨睡倒以前還毫不留情地在我腦袋上打了個“暴粒”,恨恨道:“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

我翻了翻白眼,轉身,面向大大的落地窗睡覺。銀沙般的月光透過透明的紗窗照進來,太明亮了,我良久都睡不著,只得翻過身來,剛好看到徐冽狼狽地別開眼。

“轉過去睡!”他惡狠狠地命令道。

我眨了眨困頓的眼,搖頭喃喃道:“不要,光線太亮了,睡不著。”

冷風猛地灌進被子裡,我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只見徐冽起身大踏步到窗前,把厚重的棉布窗全部拉上,房間裡頓時黑暗下來。

徐冽踩著黑暗順利回到床上,看不清的臉面向我,熱熱的呼吸吐到臉上:“轉過去睡!”

我低咒了聲,翻過身去,看著黑漆漆還有花紋忽明忽暗的窗簾布。忽然猛地轉過身去。

“砰——”一聲響,我的腦袋和他撞個正著。

徐冽幾乎要暴跳了,大罵道:“你這女人到底想怎麼樣?”

我怯怯地看了他黑暗中的臉一眼,嘟囔道:“太黑了,有點怕……”

……我覺得徐冽是已經被我打敗了,要不就氣暈了,所以半晌都只聞他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他說話。就在我心有愧疚,準備翻過身去睡得時候,一隻大手迅速按住了我的後腦勺,鼻子有些疼,緊貼著那溫熱的胸膛。

徐冽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再不睡我就把你從視窗丟下去!”

我在黑暗中咧嘴一笑,又想起孟雪兒悲傷的臉,開口想問他現在和雪兒怎麼樣了。可是,卻在如此窩心的情況下,怎麼也問不出口。

慢慢地,意識離我遠去,我安穩地在徐冽懷中睡了過去。手腕上的紫水晶在被窩中,忽明忽亮,猛地一陣白光,又歸於寧靜。

耳邊隱約有非男非女的聲音在迴盪。

——伊修愛爾女神之子赤非啊,快回來!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