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說到:青葵被接入魔族,夜曇準備著兩天後的考核……

魔族,晨昏道。

魔族沒神族那麼多規矩,一到魔族就被嘲風帶進,嘲風直接帶著青葵回到焚淵殿。

眼前一條黑石路蜿蜒向前,奇異的是,道左明右暗,明暗交接卻互不調和。這條黑道,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

青葵不由自主左右打量,道兩旁有沉淵侍婢跪迎。

正前方,只見一面魔旗迎風高展上面刑天戰紋得刺目。青葵就只是看了眼就知道那是什麼——上神之血。

只有天界上神的鮮血才能如此鮮豔且永不褪色。

她心跳加速,不小心踢到石子,整個人踉蹌兩步,差點跌倒,引來周圍魔族士兵一陣恥笑。

後方的頂雲臉色不怎麼好看,到底是凡人,沒什麼見識。

眾人來到焚淵殿。

殿中,酒香和肉香遠遠傳來。

嘲風小心翼翼得提醒她:“公主初入我族,要小心。”

青葵只是點頭:“謝大人。”

頂雲說:“父王和母后特地為你設接風宴,還不過去謝恩?”

青葵凝目看過去,果然前方眾魔族惡煞們落座,觥籌交錯,正是酒酣心開之時。魔尊炎方和魔後英招高踞而坐,不時低聲說話。

青葵疾步上前,也沒辦法只得上前行跪拜禮:“離光氏……青葵,見過魔尊陛下和魔後。”

她一上前,眾將士都安靜下來。魔尊細細得打量著她半晌,說:“抬起頭來。”

青葵只得緩慢抬頭,眼前……就是魔族英勇無畏的魔尊炎方了。她一向對魔族不瞭解,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

但看著魔尊的那副面孔,好不令人望而生畏。

他手握酒樽端詳著青葵,目光彷彿都帶著血腥氣,許久方才淡淡說:“本王將你迎入我魔族,不是我本意,是……”

魔尊炎方停頓良久,對三皇子他是絕對冷漠無情,畢竟一個出身卑微小族的人根本不配做儲君。

坐在後面的嘲風格外消遣,晃著酒,不屑。

魔尊炎方繼續說:“青葵公主乃人族暾帝悉心培養的本是神族天妃,不知為何……被退婚?”

神族被退婚,必然遭人帝不滿,那想必以後不會崇拜於此。他想想就露出微笑:“青葵公主可真是嫻雅端莊,與傳聞一樣。”

他聲音還算和風細雨,但聽得人心中發寒。青葵知道,只要稍有差池,身邊這些魔族惡煞們就會變成惡鬼,將自已撕成粉碎。而且說不定整個離光氏都會被自已連累,曇兒還在天界,萬一此時不小心出了差池勢必會影響。

魔族殺人,是無理由的。

她回答:“青葵多謝魔尊陛下稱讚,父皇養育女兒十四載,每日都學規矩,還請陛下寬恕。”

然,魔尊炎方並不滿意這個答覆,他沉聲道:“既入我族,就省去人族那些偽善之風,莫要帶入焚淵殿。”

青葵成長至今,第一次被人如此訓斥,不留如何顏面。她垂下眼睫:“是。”

魔尊炎方出言如刀,倒是他旁邊的王后面帶微笑,看上去十分和氣。

“她初來乍到,難免有不適應的地方嘛。到底是個女孩子,厲王不必如此嚴苛。”她伸出手,黑色的戒指在焚淵殿中半邊光明的映照下盈盈有光,“葵兒,莫怕,且到本宮這裡來。”

她生的一張溫柔面孔,縱然珠闈翠繞,卻仍令人覺得和善可親。

青葵叩謝之後,搭手上去。王后親熱地握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已身邊:“好孩子,我們魔族沒那麼多規矩,你不要太過拘束。”

青葵怎麼可能不拘束?卻是不敢多說,只是再次施禮答謝。英招揚聲道:“好了,既青葵公主已到,開席吧。”

兩邊有樂師奏樂,美人舞間。沉淵侍從端著菜餚穿梭席間。

青葵就坐在王后身邊,傳聞中魔族嗜殺成性、粗野狂放,如今看來確實不假。若是她最愛的曇兒來這裡,想必應該不會如她這般小心謹慎,反而會在這裡過得如火如荼。不想她,來到這魔族,自已就唯唯諾諾不敢妄言。

魔後英招體貼地為她夾了菜,青葵偷偷掃了一眼,席間三皇子都在,只是為何三殿下被安排座於後座?他不也是魔族皇子之一嗎?

魔後英招含笑,將座上諸人一一介紹給她認識。

“這是大殿下烏玳,他年紀雖輕,然而驍勇善戰,戰功赫赫,是我們沉淵第一勇士。可嘆生母早逝。”她語氣中的自豪與哀思都恰到好處,像是介紹自已親生兒子一樣。

“我族向來憑本事說話,要戰就來。”烏玳拔出刀插入肉中,嚇得青葵不敢哆嗦。

青葵向烏玳行見面禮,烏玳不喜這柔弱且多禮的凡間女子,並不理會。

王后又說:“這是二殿下頂雲,由本宮所出,頑劣慣了,只能跟在他父王身邊打打下手。武藝修為比不得他大哥,不成什麼氣候。”她說這話時,雖然看似貶低,但內中的意義可就不同。

跟在厲王身邊,這句話既點到了厲王對他的寵愛,也更指明瞭未來儲君的方向。青葵向頂雲行禮,頂雲卻也不熱情,只是敷衍地舉了舉酒盞。

王后頓了頓,青葵有心,自然意識到接下來應該是三皇子。但很顯然,她並沒介紹。青葵頓時恍然,這個三皇子不受寵!!

這時,嘲風故作醉醺醺地舉著酒盞起身:“母后,您真偏心,只介紹了我兩個兄長,唯獨沒介紹我……”

“沉迷酒色的廢物!”

厲王怒極攻心,重重的拍下桌子,青葵倒是替他感到害怕。

嘲風是一點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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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天葩院。

宮殿是黑暗的,寒夜微雪,更露聲遲。

“你就是個災星,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榻邊,一個女人聲音低弱卻字字帶血,“你死之後,也不要怨我。那麼多人都死了,你憑什麼活著?”

女人的手乾枯如爪,在黑暗中一點點靠近,慢慢扼住她的頸項。用力之大,恨不得掐死她。

自已又被魘著了。

夜曇知道,就算她離開離光氏,也還會做同樣的夢境,這十四年來她無不做這個夢。

這個女人是她奶孃,忘記是第幾個了。只知道她的丈夫、兒女都死在十四年前淮河那場洪水裡。她混進宮中,故意去到沒人願意去的朝露殿,就是為了將這個害死她家人的災星扼殺在襁褓之中,為自已骨肉血親復仇。

多少年了,她還記得這張臉。也許是因為太累了。

14年了,原本以為只要她離開離光氏就會遠離那些流言蜚語,健健康康得長大。可是,她還是沒能逃過命運的捉弄,幾乎每年生辰時她都會反反覆覆做這個噩夢。

夜曇盯著她看,她面目猙獰,瞳仁如灌血。以至於十幾年來,她只要想到仇恨這倆個字的時候,腦海中還是會出現這雙眼睛。

可人畢竟是要長大的。無數個夜晚,她獨自面對這雙眼睛,從痛苦到求饒,到掙扎逃脫,到最後,她對這雙眼睛的悲傷與哀慟滿含嘲弄,無動於衷。

想起與玄商君初見那日……

少典有琴冷漠臉:“你生而為人,便應心懷慈悲。”

哈哈,慈悲?夜曇伸出手,擊碎眼前噩夢。世人若示我惡言,我便回他們以刀鋒,那些膽敢欺我、騙我、負我的……必讓他們一個一個嚐盡凌遲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