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

楊修還在用木混和兩個石疙瘩和楊普比劃:“嘍,這麼固定起來就是啞鈴,做一對就行。”

技多不壓身,楊修正規劃著把一個客房規劃成健身房,練一身腱子肉,上可安國,下可…可安家。

自從弘農回來後,少爺奇奇怪怪的東西越來越多。楊普琢磨半天,奇道:“少爺,這樣一裝是個法器嗎?”

沒文化真可怕,楊修拿著木棍上下抬手示範道:“這樣,一…二…一,不就可以強身健體嘛?”

楊普咕咚道:“少爺,那直接搬石頭不就行了嗎?”

嗯,好有道理的樣子。這樣簡單的一句把自持擁有黑科技的楊修直接給幹沉默了,他倔強地給楊普來個摸頭殺:“讓你做你就做,少爺我就喜歡玩棍子。”

這楊普跟了幾天,倒是話比去辦差的金旋還多起來了。

楊普摸摸頭,跟著少爺想進門再看看還要做啥,只聽到院子裡甘倩在喚他。

甘倩焦急地望著他,亮若晨星的雙眸總有若有若無的依戀,她看見楊修就拉住手道:“少爺,老爺找!說有客人要見你,讓你快點過去。”

身邊美女環伺,楊修最近是幹什麼都專心不了,看來這對美女的免疫能力還有待加強。

楊修接過甘倩順手遞上的手帕道:“做事慢些性子,都是些什麼事情這麼急啊?”

甘倩聽完楊修教育,臉上又掛上紅粉:“前院催得緊,奴家也沒顧上問。”

哎,這個做秘書肯定不行,只能暖暖床用,楊修壞壞的想著就往前院走去。

楊府德軒室內

茶香嫋嫋,侍女沉穩地擺弄著茶具,鄭重地為來訪的客人逐一奉上茶水。

蔡邕吹吹茶氣,潤了口嘴唇,瞥眼看見楊修進來給眾人介紹:“諸公,這便是作出那瀛洲遊記的楊德祖。”

楊修見蔡邕是個老熟人,快步上前拜見。

中間位的楊賜見獨孫進屋,熱情介紹道:“修兒,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今日眾海內大儒齊聚一堂,你可是要多多學習。”

“楊修拜見各位叔父。”楊修一邊躬身拜長輩,一邊說道。

“今天若能拜得幾個名師也是你的造化。”楊彪撫須提點。

看來今天是給楊修相師父來了。

東漢很少有這種多對一的收徒,一般都是盧值收公孫瓚,劉備那種廣納門徒式的公開課。

盧值,蔡邕, 一穿劍服男子,和一白鬚翁坐於首列,其他穿便服依次居於下席。

本是一副其樂融融,卻見身旁幾紅色制服的人眼光有點不善,頗有要摔杯為號之勢。

果然,不和諧的聲音就從那邊傳來。

“太尉莫不是拿我等說笑,我等才疏學淺可當不得鴻門學監的老師。”一帶頭之人冷哼道。

楊修轉眼望去,此人峨冠博帶,士子裝扮,卻生得八字眉,三角眼,面黃肌瘦,兩腮無肉,怎一個醜字了得。

“豈有此理,幼子任職乃是謹遵聖上旨意,且在接手之後已對學宮進行大力改革,不知還有何不妥之處?”楊彪護子心切,聞聽到陰陽怪氣的話,面露不悅之色。

鴻都門學伊始就遭受士族、儒生們所反對。今日楊賜本想請蔡邕帶文壇大家們給楊修站站場,以防其未來被士族所輕,沒想到上來就遇到個異類。

奈何有人不該請,人卻自來。

“不知長輩如何稱呼?”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楊修倒是不怕這些個文人。

“在下太學侍中祭酒樂松。”樂松雖貌醜,但是尺牘辭賦、工書鳥篆,無一不精。

“楊公子一文名滿洛陽,今日我等不妨考校一二。楊公子若真是真才實學,回頭也好幫陛下安心。”同出太學的賈護顯然是配合樂松在唱雙簧。

蔡邕提前和大學學監們打過招呼,沒想到本答應做啞巴的兩人竟敢跑到楊府發難。他尷尬的他打圓場道:“賢侄尚年幼,經書自然比不得兩位,還請二位稍安勿躁。”

兩人輕蔑一笑,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就起身就甩袖而去。

這兩人分明是上門踩我名聲,這要讓他們出去,這剛有的名聲還不被他們摔的粉碎。

楊修血氣上湧:“既然二位大賢登門指正,不如在此試過再做定論。”

樂松兩人聽聞楊修上鉤,心裡暗喜,遂回位坐下,詢問道:“德祖,四書五經可曾通讀。”

大學圖書館也不是白泡的,楊修起身道:“侄兒也是略懂一二。”

“好!”樂松抬袖後,攤開雙手後道:“孔子有弟子名曰子夏,其也是辦學之人,桃李多是當世人傑。”

“一日,子曾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德祖,汝可知這裡何為君子儒,何為小人儒?”

就這?

楊修向上位蔡邕幾天拱手尊拜,而後轉身朗聲道:“君子為學,專注於自身修養,不求他人知曉。遇道理不明,務必切實探究;逢德行未修,務必親身歷練。學習並非為了求取官職、名聲或影響力,而是關注自身的真實成長,此乃君子之學。”

緊接著,楊修坦坦蕩蕩地走到後排位旁,只用餘光俯視樂松繼續說道:“所謂小人儒,亦努力治學,然其目的僅為使人知其有學,故不肯務實。稍通道理,便急欲人知;略有本事,便急欲人誇。一心只在表面矯飾,而不在實質上下功夫。”

楊修邊走邊說,此時站在樂松面前氣場全開,偏又說到小人儒時,眼光死死的鎖在樂松身上。

好工整的回答,蔡邕和楊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滿意的意味。

這小子不簡單!

但是你說小人的時候看我幹嘛。饒是面對一個幼童,樂松心裡突生怯意。眾人眼光也順帶著看過來,縱然樂松臉老皮厚,此時也感覺擰巴。

樂松是漢靈帝寵臣,本欲使其接管鴻都門學,哪想到謙讓期間被楊修一稚子所撿漏。今日本想以已之長擊彼之短,羞辱小兒一番,沒想到第一問題倒是顯得楊修是有備而來。

賈護見樂松被唬住,接力問道:“孔聖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鴻都門學招生不分士族走夫,豈不是違背教育之根本?”

目前教育都被地主階層壟斷,這也是士族反對以文才招生的鴻都門學最根本的原因。賈護這一問,直接把楊修推到在場所有人的對立面。

斷章取義,也來糊弄我。楊修駁斥道:“汝不知道孔聖也曾說,'有教無類'乎?”

言罷,楊修移步中央,沉聲道:“聖人施教,並非不想家喻戶曉,而是不能使其知,只能使其行。若說聖人不讓民眾知曉,那便是後世朝三暮四之法,豈是聖人之意?”

幾句話駁斥孔子對愚民政策的支援,這也顛覆了此時士族對此言的解讀。

“那依你說這句何解?”賈護死鴨子嘴硬,並不想認輸。

楊修正色道:“此乃論及制定政策時可為民眾帶來實際利益,但使其提前理解頗具難度。民眾於新政切實獲益後,自會理解。”

“這…”

論語很多語言之所以難解不是在文字,而是缺少上下文,此時楊修自已設定語境註解,很難讓人找到理由反駁。

賈護還想再辯,首排坐盧值旁邊劍服男子鼓掌打斷道:“吾管理地方,也是對此句時有困惑。今日聽君一言,才知孔夫子本意,真是恍然大悟。”

盧值也喝道:“爾等身為太學祭酒,尚不如別人讀書讀的通透,現在有何臉面繼續在這考校同僚?”

賈護忌憚於盧值威勢,不再爭辯。事已至此,也不好留下直接告辭離去。

樂松見力有不逮,也掩面離席。

楊彪見老鼠屎走了,自無職之後心裡第一次這麼痛快,他與楊修介紹道前面幾個大牛。

盧值,蔡邕自不必說,劍服男子是北地太守黃埔嵩,中年白頭的是後來被楊賜推薦為豫州牧的名士黃琬。

楊賜見孫兒小小年紀不僅文采出眾,辯經論道也是不遑多讓,心裡暗喜:“修兒,既認得幾位小友,可願拜誰為師?”

十二歲的璞玉有見識,有家世,稍加雕琢,未嘗不是國家棟梁之材。

楊修看四人表情,像極後世好聲音節目轉過來的四位導師,心裡都吶喊著選我,選我。

“孫兒認為傻子才會選擇。”楊修嬉笑道:“四位大家梅蘭竹菊,各有所長,請老師們收下小徒。”

四人面面相覷,都是一愣,稍許後,幾人就終互相點頭示意。由黃埔嵩大笑道:“算你小子機靈,還不上茶行拜師禮。”

楊修大喜,這個跪拜很值當,一次性拉四個大咖當師傅。

敬茶完畢後,楊修靈光一閃,再拜一次道:“今日小子還有個不情之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