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沈之青坐在窗臺前,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這是照顧她長大的陪嫁嬤嬤,常嬤嬤端著她最愛喝的綠豆沙走了過來。

“聽說夫人剛才在正廳給將軍甩臉色了?怎的如此沉不住氣呢?”

常嬤嬤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責備,沈之青委屈的轉過頭,望向窗外。

旁邊的小梅忙上前接過燉盅放到桌上,滿臉的不平。

“常嬤嬤,不是夫人沉不住氣,是那個外邊的女人太氣人了,她都還沒進門呢,居然喊我家夫人妹妹,要是您在您也會生氣的。”

聽了小梅的話,常嬤嬤滿臉心疼的繞到床邊位置。

“夫人,嬤嬤不是在責備你,只是如今,鍾小將軍榮耀歸來,定是意氣風發之時,你這樣當面甩臉色,太下他的面子了。”

聽了常嬤嬤的話,沈之青更氣了,她轉過頭,端起桌上是綠豆沙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嘴裡喂。

常嬤嬤有些急了,又繞到桌邊。

“如今,他帶回來的女人都已經生了一個,肚子裡還有一個,您是正房,如今一個子嗣都無,更不能跟將軍生了嫌隙。”

沈之青嘴上吃的東西,心裡卻在想著常嬤嬤的話,

她當時一時衝動,把這層沒想到,那慕姍姍雖說生了個女兒,但肚子裡的那個指不定是兒子…

“若是那女人又生出個長子,雖說是庶出,總歸是長子,定是要被多疼一些的,若咱這邊再無所出,或者再晚上幾年,不僅會被人被嚼舌根子,還會失了先機,等他們培養出感情,咱這邊即便是出了嫡子,估計將軍和老夫人的心,多多少少都會偏向長子,到那時,您的處境只會更艱難。”

常媽媽說出她的顧慮,沈之青陷入了沉思,看著她有所動容,常媽媽接著說道:

“所以呀,為今之計,是要與將軍處好關係,儘快生出嫡子,雖說有可能稍稍晚了點,不是長子,但畢竟是嫡子,又與那女人的孩子相差不大,孰輕孰重老夫人和將軍心裡定會有數的。”

沈之青眼中顯出一絲動容。

“夫人,將軍來了。”

外面小丫鬟的聲音響起,語氣中隱隱透著擔憂,剛才在前廳的事,她都聽說了,

平日裡,夫人待她可以說是非常好,比其他人任何人待她都好。

夫人長的又那麼美,將軍有這樣神仙般的人做夫人。

居然還帶了個外邊的女人回來,她想想就替夫人不值。

小女孩畢竟藏不好心事,看向走進來的高大男子,眼中帶著淡淡的怨氣。

此時的沈長青雖說心裡捋順了一些,但想通是一回事,心裡有氣又是另一回事,

自已一直期待相信的夫君,居然如此對她,光想一下,心裡就像堵著東西一樣難受。

於是,她只輕輕的嗯了一聲,放下湯勺,卻沒有起身相迎。

常嬤嬤忙拉著小梅,向鍾明行過禮後就向外走。

路過旁邊的站著的小丫鬟時,常嬤嬤也一併把她也拉了出去。

房間裡,此時獨留二人。

看著板著臉的沈之青,鍾明捏緊袖中的拳頭。

想他一個帶著軍功回來的將軍,居然要哄一商賈之女,心中頓時一陣不屑。

但一想到鍾老夫人那淚眼婆娑的樣子,又是一陣心軟,他輕輕長撥出一口氣。

“夫人莫要生氣,帶姍姍回來,也並非我的本意。”

本心中就順了一些的沈之青,聽到他這話,一臉疑惑裡帶著點希望的抬頭看向他。

看著她滿臉迷茫的嬌憨模樣,鍾明勾唇淡笑。

他與這個夫人接觸的不多,還是當年祖母在世時,給他定婚事,成親沒多久,就遇邊疆外敵來犯。

他只得披甲出征,能瞭解到她的,都是母親信裡的寥寥幾句。

無非說的就是她有多能幹,對付那些商鋪的惡僕怎樣有手段。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她應該是滿腹心機的強悍模樣。

沒想到,她竟如此的嬌憨,還略略帶了一些靈動,甚是可愛。

鍾明挑了挑眉,靠近她坐下。

“她是我當年去邊疆的路上,救的一個孤女,當時荒郊野嶺的,她的家人都被土匪所殺害,而我也沒有時間安置她,所以就讓她女扮男裝帶去了邊關。”

“後來,上戰場後,有一次我中了埋伏,她突然從士兵從跑了出來,替我下了致命一擊,我才能撐到援軍到來,但她卻被一刀砍到了肩頭,”

其實當時,他是明顯可以避開那一刀的,許是她所在的位置沒有看清吧。

鍾明甩開心中的疑慮,繼續說道

“她畢竟是女子,不能被發現,而且又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所以我把她帶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額,療傷,”

說完,他有些愧疚的看向沈之青,

“你也知道,女子的名聲很重要,她又是孤女,無依無靠,而且,她是為了救我,在身上留了那麼長的疤痕,所以,我就答應了娶她。”

聽了鍾明講的故事,沈之青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裡怪。

於是她不去想那些,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動容,救命之恩,又看了別人的身子,確實應該負責。

“那,夫君想要如何安置慕姑娘呢?”

“我想娶她作平妻。”

鍾明說出心中所想。

“平妻?”

沈之青滿眼的不可置信,那她的孩子不就是嫡子,更可能是嫡長子啦?

沈之青激動的站起,居高臨下的俯視鍾明。

“娶她作平妻?那你要置我於何地?”

鍾明不悅的皺眉,也站起。

“她畢竟對我是有救命之恩,姍姍也說了,她父親是城中大儒,而且,她畢竟給我生了一個孩子,如今還懷著身孕,我不好薄待了她。”

“那你就薄待我?”

沈之青聲音略帶哽咽,眼中似有霧氣,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就因我是商賈之女,將軍就可以隨意折辱嗎?”

是,她一介商賈之女,嫁將軍府確實是高攀,可他也別忘了,當初,是將軍府去沈府主動求娶的。

而且,這幾年,她做的還不夠嗎?她剛嫁過來時,將軍府已是內憂外患,

為了不讓刁僕侵吞將軍府僅剩的一點產業,

她頂著悍婦的名聲,與他們鬥智鬥勇,

為了不讓將軍府被京中權貴排擠,不讓他在遙遠的邊關,還被朝堂中人暗中為難陷害。

她拿出嫁妝,年年送禮打點人脈,

三年來,她勞心勞肺,只盼著他回來能有個安穩舒適的家。

誰曾想,他一朝回京,竟如此待她。

沈之青頓時氣的,一股熱氣直衝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