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梔意果然沒有辜負眾人的期望,莊先生竟然真的帶著他的夫人一同前往雲南去駐守了。而亓民則被亓梔意略施小計,心甘情願地踏上了前往涼州之路。

時光荏苒,轉眼來到了天禧八年五月初一這天。在藥王谷門前,亓梔意滿懷著眷戀之情,對著即將遠行的莊先生夫婦緩緩說道:“先生,此番您可以安心離去了吧?”

莊夫人喜笑顏開,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她感激地對亓梔意說:“你呀,真是聰慧過人!此次我們夫妻二人能夠順利出行,還得多虧有你相助啊。”

亓梔意微微一笑,然後轉頭看向莊先生,意味深長地說:“不過嘛,我可不是平白無故幫你們的哦。以後說不定還有事需要仰仗先生您呢,您說是吧,先生?”

莊先生連忙點頭應道:“那是自然,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只要力所能及,我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亓梔意輕聲囑咐道:“路途遙遠,千萬要謹慎行事。等抵達雲南後,記得給我們捎個信兒報平安。雲南可不像咱們藥王谷這麼安寧,在外頭務必多加留神。倘若你們遇到棘手之事需要援手,切記給我修書一封。”

莊先生回應道:“嗯嗯,好孩子,我知曉你並非厭惡學業,只是天性聰穎過人罷了。然而,有些事理你理應明瞭。鋒芒畢露未必有益,正所謂慧極必傷,凡事不必思慮過甚,保重自身方為首要。願你能茁壯成長、健健康康的,待來日閒暇時再來雲南探望我們。”言罷,莊先生聲音略微發顫,似有哽咽之意。

“放心吧,我定會如約而至。”亓梔意應承下來。

眾人默默地注視著莊哲漸行漸遠,直至身影消失不見。隨後,除亓梔意以外的其他人紛紛轉身回到藥王谷內。唯有亓梔意靜靜地佇立原地,久久未動,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緩緩挪動身軀,但無人能洞悉她心中究竟作何念想。

莊先生離開藥王谷後,對於亓梔意、亓古意和亓殊意三兄妹來說,影響最為顯著。具體而言,亓梔意受到的影響更為深遠,畢竟她無需像哥哥們那樣每日苦練武藝。亓古意與亓殊意則需專心修煉武功,而亓梔意因無法練功,只能終日在聽心閣內昏睡度日,偶爾也會前往四道院跟隨亓晚意學醫,但往往會因課程枯燥無味而悄然溜走。如今亓泰離谷,亓梔意更是猶如脫韁野馬,幾乎要飛上天際。

時光荏苒,轉眼已至天禧八年五月二十日。這一天,亓泰毫無徵兆地重回藥王谷。當他驚見亓梔意整日只知玩樂嬉戲時,心中不禁憂慮萬分。為了讓亓梔意能學有所成,亓泰特意請來一位外聘的聲樂先生教導她。然而,由於這位先生並非藥王谷之人,亓梔意每次外出求學都頗為不便。思來想去,亓泰決定親力親為,親自傳授亓梔意音律知識,並囑咐她依照自已所給的琴譜,好生練習十首曲子,待到自已下次歸來時再行檢查。交代完畢後,亓泰便再次離去。

天禧八年十一月

亓梔意和亓古意懷著滿心歡喜踏上了回京之路,這一路上亓梔意都興奮異常,對即將到來的與家人重逢充滿期待之情。

可就在快要抵達上京城的時候,天空突然飄起鵝毛大雪,伴隨著陣陣狂風怒吼,眼前的路瞬間被積雪覆蓋,變得舉步維艱。

亓梔意憂心忡忡,害怕大家會遭遇不測,於是果斷提議找個能躲避風雪之地稍作休整。經過一番苦苦尋覓之後,終於覓得一間殘破不堪的茅屋。

走進茅屋的那一刻,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但亓梔意迅速鎮定下來,並與哥哥亓古意合力生火取暖,靜靜等待暴風雪停歇。等待期間,亓梔意從行囊中取出亓泰贈予自已的琴譜,端坐於火堆旁,專心致志地彈奏起來。

美妙動聽的旋律在這間簡陋的茅屋內縈繞不絕,彷彿擁有神奇魔力一般,使得原本冰冷至極的空氣逐漸升溫變暖。此時此刻的亓梔意已然完全沉醉於美妙樂聲之中,將外在環境的艱難困苦統統拋諸腦後。

不知時間過去幾何,那漫天飛雪終於停下,天地間一片靜謐祥和之景。亓梔意與亓古意稍作休整後便再度踏上行程,二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始終朝著上京城所在之處奮力前行。

行至中途,恰遇一隊押鏢之人路過此地,亓梔意遂上前與領隊攀談幾句,並邀請其一同趕路。這隊走鏢人欣然應允,於是雙方結伴而行,一路上相談甚歡。如此這般又行數日,直至某日黃昏時分,眾人方才遠遠望見上京城巍峨聳立的城牆。

踏入城中,亓梔意心頭忽地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她滿臉喜色,緊緊拉住亓古意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宅門前。亓梔意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抬手重重叩響大門。須臾,只聽吱呀一聲,門扉緩緩開啟,一名身著家丁服飾的男子出現在眼前。

那家丁狐疑地打量著門外兩人,開口詢問道:“敢問二位找誰?”

亓梔意難掩興奮之情,高聲答道:“我乃亓梔意,今日歸家而來!”言語之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家丁微微一怔,隨即便流露出滿臉喜色,趕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禮道:“原來是大小姐和少爺回來了!快快請進!”說罷,側身讓開道路,請二人進入院中。

亓梔意與亓古意並肩踏入院門,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熟悉之景。他們心頭湧起陣陣感慨與歡喜之情。

“終於到家了……”亓梔意輕啟朱唇,低聲呢喃道。

“不悔,我的乖女兒啊,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還有朋兒啊,你們可算是回家了,來來來,快進屋歇著,一路上累壞了吧?”一位婦人快步迎了出來,眼中滿是慈愛與關切。

“母親,我們不累,您別擔心。瞧,我們都挺好的呀。”亓梔意笑著安慰道。

“來,你轉個圈,讓娘好好瞧瞧。”婦人拉著亓梔意的手,上下打量著她。

“怎麼樣?我是不是又長高了些?”亓梔意俏皮地問道。

“是啊,確實長高了不少呢。說不定明年月牙泉的水再漲高一些的時候,你們兄妹倆就要趕上娘嘍。”婦人欣慰地笑道。

“娘,二哥他人呢?”亓梔意環顧四周,未見二哥身影,開口詢問道。

“那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四處瘋玩,也不知跑到哪裡撒野去了。你們先歇息一會兒,待會兒咱們就開飯。”婦人輕拍亓梔意的手背,溫柔地說道。

亓古意此時感到些許不適,他怯懦地輕聲說道:“娘,我們是否應該先行去向老夫人請安呢?” 方夫人的臉色稍顯不悅,但那絲不快只是轉瞬即逝,然而這一切並未逃過亓梔意敏銳的目光。她清晰地察覺到了母親內心的情緒波動,並聽到方夫人回應道:“啊,哦,沒錯,確實如此,我一時興奮竟然忘卻此事。”

亓梔意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好極了,反正我們此刻並不飢餓,乾脆先前往祖母那裡請安吧。”於是,亓梔意與亓古意並肩朝著老夫人的居所邁步而行。一路上方夫人始終表現得有些魂不守舍,亓梔意心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困惑之情。抵達祖母居處後,二人恭恭敬敬地跪地施禮、請安問好。

老夫人眼見他倆到來,滿心歡喜,急忙拉住他們噓寒問暖。在一番閒談家常之間,亓梔意細心地注意到母親的神色愈發顯得侷促不安,彷彿懷揣著難以啟齒之事。

她決定私下找母親問問清楚,便找了個藉口先行離開。離開祖母房間後,亓梔意找到了方夫人,直接詢問她是否有什麼煩惱。

方夫人一開始的時候言辭閃爍、吞吞吐吐的似乎並不太想把事情說出來,但架不住亓梔意一直追問,最後才嘆著氣說道:“你二哥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啊!最近竟然學人去賭博了,而且還輸了不少錢呢,足足欠了賭坊好幾萬兩銀子吶!這些錢可都是我從自已的私房錢裡拿出來幫他還債的呀!本來以為這事做得挺隱秘的不會被別人知道,誰曾想最後還是傳到了你祖母那裡,結果她老人家對咱們一家可是好一頓責罵啊!本來我和你二哥在這家裡就沒個依靠,大房和二房那兩位嫂嫂又時常在你祖母跟前討好賣乖,唉……”方夫人越說越是混亂,後面的話竟是不知如何說起。難道真要對自已的寶貝女兒坦白,說她的祖母對自已百般刁難,每日天尚未亮便被叫去堂屋立規矩、侍奉左右?又或是告知她方家上下都在有意為難自已?方夫人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更不願將這些煩心事告訴年幼的女兒。她心想,只要自已多忍耐一些,這個家或許就能維持表面的安寧與和諧。畢竟,自家夫君在外領軍征戰,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如今還帶著長子一同出征,怎忍心再讓他們為家事分心呢?而這個小女兒雖然年紀尚小,但聰明伶俐,處事頗有條理。若是讓她知曉自已遭受祖母欺凌,恐怕會鬧得雞犬不寧。眼看著年關將至,不如還是暫且忍下這口氣吧。

亓梔意聽完之後皺起眉頭追問道:“那二哥他現在還有沒有再繼續賭下去呢?”

方夫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她深知亓梔意的個性,也明白有些事情的複雜性。然而,她又對方梔意抱有一絲希望,期待著她能夠展現出與眾不同的智慧和決心。方夫人心裡暗自思忖著:“這亓梔意可絕不是那種會輕易罷休的孩子啊!有些事或許連我都無能為力,但說不定她有法子解決呢!”畢竟方達此時並不在京城,對方朗的管束自然也就愈發鬆懈了。面對眼前這般境況,方夫人實在束手無策,只好無可奈何地朝著女兒亓梔意輕輕搖了搖頭,併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唉……或許還在賭吧。我一個女人家又怎麼能看得住他呢?他整天往外跑,以前雖然也經常出門但至少晚上都會回家來住,可自從去年結識了某個富家公子後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話了,常常夜不歸宿甚至連續幾天都不見人影兒。學堂也不見她,連教他習武的師傅也沒有見過他的影子。”

亓梔意皺起眉頭,追問道:“這些事情,你竟然從未對父親提起過?”

方夫人的頭不停地晃動著,彷彿要把所有的悲傷和無奈都甩掉一般,但淚水卻像決堤的洪水般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的聲音顫抖而低沉,帶著無盡的痛苦與哀傷:“沒......沒有啊!你的父親身在遙遠的邊疆地區,歷經無數生死考驗,拼命爭取榮譽、建立功勳,只為了能早日團聚,讓家族繁榮昌盛起來,讓他們兄弟二人都能有所成就。家裡發生的這些繁雜瑣事,我又怎敢向他傾訴呢?又怎麼敢告訴他你二哥所做的那些荒唐至極的事情呢!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了,一來害怕他在戰場上分心,二來恐怕會氣得打斷你二哥的雙腿啊!我誰也不敢透露半句,只能默默祈禱這件事能夠悄悄平息下去。可是,世事難料,紙終究包不住火,就連你那一向慈祥的祖母竟然也聽說了這件事,她責怪我沒有好好教導你二哥……”說到這裡,方夫人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放聲大哭起來。

亓梔意見狀,連忙輕聲勸慰道:“母親,請莫再哭泣了,關於我二哥之事,就交由孩兒來處理吧,您快快擦拭掉眼角的淚花。”

方夫人聽後,仍心存疑慮,略帶遲疑地問道:“啊,你真的可以嗎?”

亓梔意自信滿滿地回應道:“母親請儘管放心,此次定當令他改過自新。咱們先行用膳吧,待用完晚餐後,我即刻前去找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