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八年三月初三

在這寧靜的氛圍中,亓泰的聲音彷彿一道驚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傳來:“把胳膊伸出來!”

亓梔意心中暗自嘀咕,顯然對這一要求感到不滿。但在亓泰的威嚴面前,她還是不情願地將胳膊慢慢伸出。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彷彿每一個動作都承載著沉甸甸的重量。

隨著胳膊的伸出,亓梔意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似乎在默默抗議著亓泰的命令。然而,她並沒有公然違背,只是在心中暗暗抱怨。

整個場面彷彿被亓泰的威嚴所籠罩,沒有人敢提出質疑。亓梔意的不情願並未改變這一局面,她只能順從地伸出胳膊,接受著這看似無法逃避的命運。

亓泰毫不猶豫地伸手搭上亓梔意的脈搏,他的手指輕輕觸控著肌膚,感受著脈搏的跳動。整個房間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默和亓泰專注的神情。

過了一會兒,亓泰終於開口問道:\"你按時吃藥了嗎?\"

亓梔意心裡一陣慌亂,她知道自已並沒有按照醫囑乖乖吃藥。但她又不敢讓亓泰生氣,於是硬著頭皮回答道:\"吃……吃了。\"

亓泰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亓梔意,然後轉過頭去,對著身後的人下令:\"把劍殤叫來。\"

聽到這個名字,亓梔意的腦袋瞬間變得嗡嗡作響。她知道這下麻煩大了,如果劍殤來了,自已的謊言肯定會被揭穿。畢竟劍殤一向對她言聽計從,而且在涉及到她身體健康的事情上,劍殤從來不會弄虛作假。又怕師父為難劍殤。

此時此刻,亓梔意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焦慮和不安。她茫然失措地站在那裡,彷彿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擊倒,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即將降臨的局勢。

“師父,您不必再喊了。其實,我並沒有按照時間吃藥。但我感覺自已還不錯,並沒有發病啊。而且這一路走來,他們對我的照料也是無微不至的。” 亓梔意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倔強。

聽到這話,亓泰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從脈象上來看,情況並不樂觀,但只要病情沒有發作,那就還有希望。然而,他注意到亓梔意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不禁心生憂慮。

“無論如何,藥絕對不能停!”亓泰嚴肅地叮囑道。

亓梔意見狀,原本就有些萎靡的精神更是一下子垮了下來。她低聲應道:“是……”那聲音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充滿了無力感。

亓泰看著亓梔意,眼中滿是慈愛和擔憂之色,他輕聲說道:“小九啊,你可千萬別小瞧了那藥的重要性!為了尋得此藥,我歷經千辛萬苦、費盡心機才終於如願以償。要知道,連藥王谷那種地方都找不到這樣稀有的藥材呢!雖然這辛夷花的確珍貴無比,但與你的安危相比,它根本算不了什麼。只可惜啊,如果當年我能夠及時發現,也許你就不會遭受如此磨難了……”亓泰好像是陷入沉思,沉思中又帶著傷感和無法挽回的痛苦。

聽到這裡,亓梔意心中長久以來積壓著的疑問愈發強烈起來。然而由於種種原因,她始終對這些問題心存疑慮且猶豫不決,以至於遲遲未能開口詢問亓泰。

此次邊疆之行與父親的撤談,讓亓梔意知曉了眾多亓泰未曾透露的事情,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與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亓梔意曾經也想過詢問亓泰,但每次話到嘴邊,亓泰總是三緘其口,讓她感到自已在他眼中彷彿只是一枚棋子。

然而,亓泰對她的照顧和呵護卻是無微不至的,這又讓她心生矛盾。她想要全心全意地相信這個撫養自已長大、為自已提供諸多便利的師父,但內心的疑慮卻如影隨形,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師父對自已的好與自已的成長成正比,這種疑慮愈發強烈。

如今眼見時機似乎已經成熟,亓梔意終於鼓起勇氣向亓泰問道:

“師傅,我已經長大了,請您告訴我吧!關於我母親的事情,以及為何我會身處此地,還有我體內所中的劇毒究竟從何而來?這些謎團一直困擾著我,讓我寢食難安。”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透露出內心深處的渴望和不安。

亓泰目光凝視著亓梔意,緩緩說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在藥王谷的這段日子裡,你想必也歷經了許多風風雨雨。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讓你知曉了。你的母親乃是前朝的長公主穆鳳傾瑤,而你的父親則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將軍沐權。你母親親自為你取名為沐之晴,或許她希望終有一日,你能瞭解這一切真相,莫要渾渾噩噩度過一生。

如今的聖上,昔日曾與你的父母結下深厚情誼。那時恰逢西域動盪不安,戰事頻發,你的父親毅然領命率軍出征,遠赴邊疆禦敵。然而,誰能料到朝廷之中竟有人暗通西域叛國求榮,致使你的父親身陷絕境,最終客死他鄉。事後,我經過一番徹查方才水落石出,原來那個通敵賣國之人,正是那可惡至極的狗皇帝文宣!

你的母親當時正值身懷六甲,聽聞如此晴天霹靂般的訊息後,悲痛欲絕,情緒激動之下引發早產。

儘管歷經千辛萬苦將你誕下,但終究因難產撒手人寰。原本長公主的身子一向康健,可自從懷上你以後,卻每況愈下,眾人皆以為只是孕期反應使然。直至在你身上,我才察覺到那竟是中毒所致啊!”

這是一種極其隱蔽、難以察覺的劇毒存在於世。它宛如隱匿於黑暗中的惡魔,靜靜地潛伏在人體內。

平日裡,當一個人身體健壯之時,此毒便悄無聲息地沉睡,彷彿不存在一般;然而一旦身體狀況轉弱,它便會如餓狼撲食般驟然發作,無情地奪去生命。

而那個心狠手辣之人,為了登上皇位寶座,不惜使出陰險手段,不僅殘忍地傷害了你的雙親,甚至對你也展開趕盡殺絕之舉!”

亓泰重重地嘆息一聲後說道:“所幸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藥王谷靜心調養,身子骨總算是恢復得不錯。只要你沒受到特別嚴重的創傷,就能繼續活下去。因此,這些藥丸你務必按時服用。唯有保持良好的體魄,你方可實現復仇大計,重新奪回屬於自已的一切!”說到最後,亓泰的語調愈發堅定有力,其中還夾雜著些許癲狂之意。

亓梔意滿臉疑惑地問道:“我們非得報仇不可嗎?”

“毫無疑問,這片江山理應歸屬於鳳家,而非文家。你乃長公主唯一的後代,這片廣袤無垠的天地本應由你主宰。”

亓梔意望著亓泰此刻的神情,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恐懼,他彷彿已被無盡的仇恨所吞噬,雙目變得猩紅且猙獰。她怯懦地輕聲回應道:“然而,我對此並無半點渴求!”

“不,小九,你務必銘記於心。你才是這世間至高無上的主宰者。這片遼闊的江山註定只屬於你。你既不叫亓梔意,也不應喚作方不悔,你名沐之晴,乃此天下之主。我將會追隨著你,如同效忠於你的母親那般堅定不移。終有一日,我定當親手將這天下交付於你手中。任何背信棄義、背棄鳳家之人,皆難逃厄運。那可惡至極的文宣,根本不配登上皇位,成為統治天下的君主。”

亓梔意渾身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她緊緊咬著嘴唇,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恐懼,鼓起勇氣打斷了亓泰的話語聲,用那細若蚊蠅般的聲音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師父……”

聽到這聲呼喚,亓泰微微一愣,似乎從某種狂熱狀態中稍微回過一些神來,但眼神依舊充滿執念。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已的語氣顯得溫和些,安慰道:“別怕,孩子。師傅一定會替你把前路鋪平,讓你無後顧之憂。”

然而,亓梔意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安心,反而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亓泰見狀,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亓梔意,雙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怒吼道:“為什麼?你為何不願去報仇雪恨?你可知你的親生父母皆慘死在那人手中!若不是當年我將你救下,暗中撫養長大,你豈能有今日?如今那殘暴不仁的狗皇帝尚不知曉你還存活於世,可一旦他得知這個訊息,你覺得你還能如此安穩度日嗎?”

面對亓泰的質問與怒喝,亓梔意淚流滿面,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哽咽著說道:“難道我們就真的無路可走了嗎?我根本無心爭奪他的皇位,更不想捲入這場無盡的紛爭之中啊……”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難道我還不夠了解嗎?你可要仔細斟酌!一定要想明白接下來應該如何行事才好。你在藥王谷待了這麼長時間,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夠安然無恙的。他們現在並不知曉你乃是長公主的後代,而僅僅將你當作我的徒兒罷了。若是讓他們得知真相又會如何呢?”亓泰說到此處便戛然而止,不再多言,轉身離去,留下亓梔意獨自呆立於房間之中,思緒如潮水般洶湧澎湃,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亓泰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亓梔意心中的平靜。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腦海中不斷迴響著師父剛才說的那番話。原本清晰的思路此刻變得混亂不堪,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令她不知所措。

亓梔意深知自已身份特殊,但一直以來,她都盡力隱瞞這個秘密,自已也不敢去試探,只想當一條鹹魚而已,以免給自已和身邊的人帶來麻煩。然而,如今師父卻突然提起此事,讓她意識到原來自已一直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她不禁開始思考,如果被他人發現自已真實身份後可能引發的後果,越想越是心驚膽戰。

與此同時,亓梔意也對師父的用意產生了一絲疑惑。師父為何會在此時說出這樣一番話呢?難道是有所暗示或者警告?還是另有深意呢?種種疑問縈繞在她心頭,使得她越發覺得事情撲朔迷離起來。

亓梔意實在想不通,自已向來與世無爭,為何有人依然不肯放過要將自已置於死地呢?這尚且是自已普通,若是他們知道自已身份,那他們還會怎樣對自已呢?

畢竟她本就是穿越至此,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和事都極為陌生。尤其是那位長公主和將軍,她甚至連見都沒見過一面,又何來親情可言呢?那師父又憑什麼要求她為了毫不相干之人去奉獻、去報仇雪恨呢?

更何況,如果真要踏上覆仇之路,必然會引發無數殺戮,這樣一來,原本平靜安穩的生活也將不復存在。好好的日子不過,何必非要自找麻煩去報仇呢?

其實她的願望非常簡單,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古代後,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好。倘若有幸能重返故鄉,回到現代社會,那就再好不過了;可若無法實現這個心願,留在古代,也只願能做到明哲保身便足矣。

亓梔意感到頗為苦惱,她本不願捲入爭鬥之中,但若是有人企圖加害於她,那麼這些問題就必須得到妥善解決。在藥王谷中所遭遇的一次次自殺事件、下毒行徑,皆只因她備受寵愛而引起。如此一來,日後定當倍加小心謹慎才行。

對於亓泰所言,亓梔意亦不禁深思起來。倘若有朝一日他果真前來取自已性命,又該如何應對呢?更何況自身還身染奇毒,此乃先天所帶之症。就連太師傅都斷言,自已難以活過及笄之年。既然如此,接下來的數年光陰,莫非不應好生珍惜,盡情享受一番嗎?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只可惜啊,這毒素時常發作,實乃折磨人至極。此毒剛開始時候是每年發病一次,從六歲開始就每年發病兩次了,就是不知道日後還會怎麼樣。

每當此時,亓梔意便深感無奈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