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風吹在我的臉上,夾雜雨水,讓我背緊的畫包再一次拉緊,看著面前熙熙攘攘的車,讓我有了抽菸的慾望,我在口袋拿出了不剩幾根陽光利群。揹著風點上了一根。

“王一辰,怎麼一個人抽起煙來了。”

思牧揮著手,向我走來。

我掏出煙盒,倒出一根香菸,向思牧扔過去。思牧單手接過來,熟練的點上,兩個男人同時吐出的煙幕,讓我突然有些虛幻。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凝兒呢,沒和你一起嘛”我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向思牧問道。

“吵架了。”

思牧風輕雲淡的說著,吐出一縷菸圈。

“怎麼了,又要分手了,這次又因為什麼”我笑著問著思牧。

思牧白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抖了抖菸灰。

見他沒有回答,我便打趣道“好了,思牧,你就讓著一下凝兒嘛。她跟著你這些年,可沒少吃苦啊。”

“吃不吃苦那是她的事情。”

“話不能這麼說啊,她為了你放棄了多少,當年她可是我們系的才女,現在為了你,甘願放下畫筆,全心全意的照顧你。”

思牧看著自已的畫包,又抬起頭望著天空,雨一顆顆,滴落在他清秀的臉頰。

“我會好好和她聊聊的,這次老張組織的學術交流會,我感覺挺有意義的,要去內蒙那邊,正好我也散散心。宋凝兒她明白我的,我倆都太清楚對方的脾氣了。”

“那就好,看你們這一路走來不容易,認準了,就別讓她跑掉了。”

思牧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去身後的便利店買了一盒香菸。回來給我髮根煙。說道“老張說這次好像還要帶上幾位業內造詣頗深的前輩。”

我點上香菸。

“是嗎,挺好的,我反正很少動畫筆了。”

“嗯,應該會有老前輩,一辰,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去放棄自已的前途。”

思牧終究沒有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

“我自已也知道,我不是畫畫的料,也賣不出什麼值錢的畫,現在幫師父管理公司,教教學生畫畫也挺好的。”

思牧想繼續說些什麼可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和思牧掐滅手中的煙,看到一行人向我們走來。為首的是我的師父:張瀟坤。

“師父,這一路要好好保重,有什麼事情,您給思牧說,他都在您跟前。公司這裡有我吶,您別擔心”

我畢恭畢敬的向張瀟坤握手,他是我的恩師,我畫的每一張畫,師父都會為我點評,只是這兩年畫的少了。

“小辰,沒關係的,師父我又不是什麼老人家。”

思牧不耐煩說道

“老張,人夠了沒有,夠了抓緊走。”

張瀟坤沒有理會思牧,轉而對我說。

“小辰,這次去內蒙,你也跟著去,公司這邊我會找人打理的,你畫畫很有思想,這次去內蒙對你有很大幫助,師父知道你這兩年不怎麼畫了,但是多見見,多看看,總的來說都不是什麼壞處。”

“啊......”

我驚詫的看著張瀟坤,又轉頭望著思牧。

思牧無奈的看向我沒有說話,我明白,這不是他的主意。

張瀟坤見我沒有回應,便拉著我身後的畫包,一同招呼著這群人準備出發。

“等等,老張你什麼意思,一辰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想在與繪畫打太多交道。”

“師父,我說了很多次了,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去畫一幅完整的畫了。”

張瀟坤沒有理會我,只是對思牧呵斥道“我自已的徒弟我自已心裡清楚,倒是你,整天不知道做什麼,半年來沒有拿出一幅像樣的作品。”

“對,我品行不端,我在怎麼差,也是你的兒子!”

我看著這對父子因為我的去留而產生的爭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好啦,思牧,我去不去都沒關係啦,師父讓我去,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也在濟寧這座城市待煩了,咱倆也好久沒出去溜達了,正好藉此機會出去轉轉。

“行,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一起去,正好好久沒有騎馬了,去騎騎馬,散散心。”

“好啦,你打個電話給凝兒,讓她一起來吧。”

思牧很不情願的搖搖頭說

“算了吧,讓我們兩個都靜靜。”

我無奈的笑了笑說了聲好吧

......

張瀟坤給我們包了一架直達內蒙的飛機,在濟寧這座三線城市中,他還是很有實力的。

飛機的一路上,我都在睡覺中度過,思牧倒是饒有興致地與師父和他帶來的幾位老友討論著近現代畫的發展歷程。我大學主修的是古典油畫,對他們所談論的並不感興趣。

飛機下了地,張瀟坤招呼著他帶來的朋友。安排好了一輛輛車,帶我們去往內蒙大草原,我和思牧知道,張瀟坤在那片草原上有一位老友。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這句杜甫的詩對張瀟坤來說算是符合。

“思牧,我今年27歲了,回頭看看我這27年,似乎沒什麼成就,你我算是早年成名。你有宋凝兒陪伴,我的那位卻早已走遠,其實今年我好好的想了想,我想幫師父處理下半年的工作,我打算去西北那邊轉轉。”

“西北?一辰,你沒吃錯藥吧,你無論是繪畫還是管理公司都是一把好手,怎麼想去西北了。我不明白?”

思牧滑下車窗,點了一根香菸,一種想盡力看破我的眼神。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也給自已點上了香菸。我把手伸出窗外,內蒙強有力的風,像是一對墜入愛河的情侶,用力的相擁。

我感受著。

車速很快,我看著綠色的畫面出了神。

我真的會忘記她嗎。儘管我和思牧甚至師父說著:她已經成為過去,我的生命不會在出現她。可是在記憶中她依然是那麼美。我們高中就開始戀愛,一直到大學畢業。

我們彼此看著對方成長,她像一個成熟的姐姐教我如何去生活,教我人情世故。

可是......

我又一次流下了眼淚,可是瞬間被風擦乾,我狠狠的抽了最後一口煙,扔向了馬路。

思牧看出了我的心思。

“一辰,你說什麼樣才是生活啊。”

我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把頭靠緊車窗。

“一辰,這麼多年過去了。該忘記劉詩雅了,我們也都很想她,可是有些事情它發生了,就有了結果。我們不是活在過去的世界裡,我永遠忘不了我們四個人一起去街頭賣唱,也忘不了去吃霸王餐。我們都很想她。”

我回頭看著思牧,風吹亂了他的頭髮,我看到他眼角的淚花。

“不要再說了。”

思牧柔柔眼睛,笑著對本地的司機大叔問到:“大叔,快到了嘛,我們兄弟倆可想嚐嚐內蒙的特色酒啊。”

大叔很健談,操著一口內蒙普通話說著:“聽你們口音是山東人吧,我可給你倆小夥子說,你們山東人喝我們內蒙白酒試試吧,一斤下肚,可不得了咯。”

我笑了,又點起煙。

“大叔,可別瞧不起我們山東小夥啊。”

思牧在旁邊也隨我說到:“大叔,就他,這孩子,別說一斤,兩斤下肚,那都是灑灑水啦。”

聽著思牧的話,我什麼時候開始喝上白酒的呢?我不願在去深想,因為我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劉詩雅有關。我很享受喝多了之後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圍繞著我轉,酒精帶給我靈魂上的快感,使我每一次喝多,便喜歡奔跑,看天旋地轉的馬路,沉重的身體,像是一發蓄勢待發的利箭。可想而知,每一次都是撞在別人的車上,或倒在綠化帶上。這些年,也是不少麻煩思牧和凝兒。每一次喝酒,他們兩個人大半夜都會打著手電筒四處尋找我。

我拍著思牧的頭,苦笑道:“你別拿這來陰陽我。”

思牧放肆的笑著:“就是喝多之後耍酒瘋。”

大叔回頭望著我。

“小年輕,喝多耍酒瘋正常,哎到了到了。”

我和思牧看一望無際的草原,下了車,貪婪的呼吸著這香甜的空氣。

我們與大叔互留了聯絡方式,相約著有時間一起喝酒。

我撥通了師父的電話。

“師父,我們到了,你們現在在哪裡呢。”

“到了嗎是,你們在那待著,我讓人去接你們。”

大約過了十分鐘,我看見一行人向我們走來。

天色漸黑。

我沒有管太多,只是跟著他們去一個蒙古包,放下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