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大雨傾盆而下,遠處青山上,黑雲滾滾,游龍般的閃電連續闢打在山頂的大槐樹上,山腳到我家的這條路是條大溝,因常年下雨時綿延幾座山中的積水奔瀉而下,都匯聚在這溝裡,混濁而猙獰可怖的大水直流而下卻不知衝向哪裡…… 我匆匆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冰涼的雨水打在我的臉上,看著走在前面的小孩都在父母的接送下,有雨傘和雨靴,不被淋溼,我心裡有些失落,不過阿媽那麼辛苦,肯定接完弟弟做飯去了,我安慰著自已便疾步往回走,我們學校在山上的大市集,而我的家在南山腳,下山後走過山溝簡陋的堤壩才到,走在下山的拱門洞口時,心想那條近路怕是泥濘不堪,萬一腳滑滾下去可不行,糾結一番,我便直直從前方的洞口順著綿長的樓梯而下,這樓梯是當初在村裡開磚窯的老闆修的,山下有兩排灰舊發黃的樓房,是老師們的住所,還有兩排氣派的粉刷成藍白相間的四層樓房,那是管理磚窯領導家屬的住處,和土舊的樓房,還有坐落在四周的平方比起來,奢華極了。 我在土黃的小樓前來回的繞走穿過,巷子裡,都是一堆堆的生活垃圾,和土狗的屎,看著溼透的粉布鞋沾滿了道上的碳灰,我暗自皺眉,心裡不爽,沒辦法,我生活的小村就是這樣不堪的環境,好在空氣還是很清晰的。 出了巷子裡,走在石頭堆積的簡易堤壩上,此時雨下的更急了,看到溝中湍急的洪水,我抬頭看著縱橫交錯的高壓線和家用電線滴著連串的水珠,遠山上陰沉的天空雷電交加,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刺激著我的每顆神經,我不免加快了腳步,怕水發的再大些就上了門前的土坡,不小心滑進去,就被淹沒在這恐怖的大水裡了。 回到家後,脫掉溼透的校服和鞋,阿媽已經在炒菜了,炕上弟弟手裡抓著幾個彈珠彈來彈去的,姐姐則在桌上正寫著作業,“兮兮,用熱水洗洗手去拿碗筷準備吃飯了”,阿媽回頭叮囑著我便抬起鍋把菜刮到盤子裡。 我放好碗筷,便脫了鞋上炕,和平常一樣,吃過飯,弟弟在炕頭上睡著了,阿媽忙碌的收拾碗筷,姐姐寫完作業後,便開啟老舊的電視,看抗戰片,我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隆隆的大水和黝黑的深山,心裡產生莫名的懼意…… 記得那一年我12歲,小學四年級,入學以來成績優異,阿媽也對我異常嚴厲,考不到前三名,斷然不會去開家長會的,可能對我的期望很高吧!我的阿爸叫虞三虎,家裡排行老三,因那個年代,每個人家都有好多孩子,取的名就一二三的排,像什麼二狗啦,三蛋啦……我覺得阿爸的名字勉強算得上好聽了,因為窮,所以阿爸沒讀過幾天書,沒有文化,現在是磚窯的工人,人老實敦厚,脾氣卻僵硬暴躁,我的阿媽,則讀過高中,有點文化,是南方的城裡人,不知怎麼和阿爸相識的,可能是被阿爸的皮相所傾倒,自從跟了阿爸後,也沒少受氣受苦,因為沒有共同語言,經常吵架動手,苦了阿媽身材瘦小,阿爸又180的大個頭,沒少捱打,給我的童年造成不小的陰影! 吃過晚飯,夜幕悄然降臨,外面的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我掛了窗簾鋪好鋪蓋,還依稀能聽到外面洪水隆隆的聲響,阿媽倒了泔水,插上門,我們幾個便熄燈入睡了,可能下雨天嗜睡,我很快便進入夢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