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我最近發現有一股邪惡力量正在入侵地球,你一定要拿出你的真本事,拯救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

“好的,爸,你放心,我不會忘記我的使命。”

隨之水果刀向天一揮,鄭重宣誓!

“拯救地球,我必成功!”

公園長椅前,許多陪精神病人的家屬看過來,皆一愣,但想到這是什麼地方,也就釋然了。

只是頗多感嘆,

“可憐的孩子,這才二十芳華,就得了這個病,現在的思想教育,跟不上老一輩了啊!”

“小夥子挺帥,可惜了。”

林然對於別人的誤解並不多說什麼,收起水果刀,將蘋果削好,切下一塊,遞進旁邊老爸的嘴裡。

他老爸目光呆滯,蘋果到嘴邊才張了張,吃進去後慢慢咀嚼,蘋果汁水混和唾液沿著他嘴角滴下卻渾然不知。

林然在一旁見了,用老爸脖子上的毛巾細心幫他擦去。

日轉西下,每星期一天的休假隨著陪老爸無休止拯救世界的故事而結束。期間他配合出演各種人物,從抗日英雄,到漫綜奇俠。

回病房的路上,林然在想,如果他有那個本事,一定是個反派,因為這年代,好人沒賺頭啊!

將老爸送進病房時,老爸又開始了他的幻想:“我已經陷入惡魔的囚籠,兒子,你不用拯救我,舍小家為大家,你的職責是拯救世界,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記住,包括我!”

“呃,這個有點難,爸你不要我相信你還說那麼多幹嘛?”林然無奈。

他爸一愣,滑稽的揮了揮手:“誒,反正別來救我!”

林然的抱住老爸:“爸,放心吧,無論惡魔多麼強大,我都不會丟下你,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不……”老爸似乎還有話說,但目光越過林然,神情變的緊張,眼神躲閃,想說什麼又沒說,只是吞吞吐吐道:“我……我們不是好人,別管我了。”

之後他自已進病房把門關上了。

林然很疑惑的回頭看,一名女護理追上來,護理才二十歲出頭,面容異常白晰,很禮貌的笑道:“林先生,您爸爸的住院費已經扣完了,您看是不是……”

林然嘆一口氣,精神病的住院護理費用極高,每年需要交五萬,林然除了自已的吃住以及自已寵物店的經營,幾乎賺到的所有錢,都用在給老爸交費了。

搜了搜口袋,拿出錢包,抽出僅有的六百塊,交給護理的同時,憂慮道:“醫生,你看我爸的精神狀況,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能接回家嗎?”

“這個?我也不好說,這個你得去問主治醫生,而且,林先生你也知道,精神方面的事,喜怒無法控制,經常會出現幻想,迄今為止也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法。”女護理始終微笑著回答。

潛在意思就是最好不要接回家。

“果然……”林然略微嘆氣,看著女護理的微笑,林然不禁感嘆,護理的職業操守果然夠高。這女護理面容端正,溫雅,笑容也是溫柔,能做護理耐心應該不差。

林然想到自已還單身,覺得是不是可以陪女護理聊聊天什麼的增加下好感,一來他爸需要有人照顧,加個護理微信好了解情況,二來就碰碰桃花運吧。

正準備開口,側面病房突然衝出來一個精神病人,他四十餘的年齡,面頰凹陷,體格瘦弱。手中拿著一個針管,眼神瞪的很大,兇惡的對周圍人吼道:“我沒有病!我沒有病,放我出去,你們這群虛偽骯髒的惡魔,放我出去,我不要做實驗,放我出去!”

旁邊一些送病人回病房的家屬都被嚇到,惶恐的後退。

林然更是近在咫尺,同樣被拿著針筒的精神病嚇住,本能想拉開距離,側身卻發現旁邊女護理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恐懼,反而是古井無波的笑容。

林然在看到這微笑時,渾身一悚,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咽喉,腦海翻過從見到女護理到現在,似乎,她的微笑,從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莫名驚悚爬上心頭,使他的腳都有些拿不動。

相比身後拿著針筒的精神病,他莫名感覺,再看這女護理時,有一股讓他心底發毛的感覺。在現在這危險的局面,她還在笑,如果不是傻乂,誰現在還保持那雖然重要但很扯淡的職業微笑,而顯然,這女護理不是傻乂。

這一刻看那張覺得蠻好看的臉,就感覺這分明就是臘塑白色的面頰,那始終不變的職業溫和微笑在這一刻也顯的僵硬。

這女護理,就像一尊會動的蠟像,除了眼睛有人的光澤,其它的行為,尤其微笑,毫無生機!

此時,轉身面向女護理的他沒有發現,那個衝出來的精神病原本揚揚落落著針筒威脅周圍的人,但看見女護理,準確的說盯著那笑容,他愣了。

下一秒,他丟掉針筒,跪下哭起來:“放……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一邊請求,一邊磕頭,水泥地板被磕的梆梆響,淚水從鼻翼滾落,滴在地上形成一團水漬。

女護理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摸了摸精神病的頭,微笑不變,柔聲道:“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在幫你。”

“林先生……林先生?”

……

林然不知是怎麼走出青山精神病院回到家的,一路上,他的腦海衝斥著女護理的笑容,詭異、邪惡、驚悚,這些詞都無法形容,只能用“邪”字來概括那禮貌、溫柔的微笑,他甚至腦海有一個念頭,這女護理,不是人!

並不是漫罵,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她,不是人,是一尊披著人皮的燭像,用人的眼,人的血,人的肉,微笑卻是雕刻出來的。

女護理的臉在這一刻,在林然腦海裡如燃蠟般融化,融化,眼珠掉下來,伸出融掉一半的手抓過來。

回到家躺在沙發上,半晌都回不過神,只到一聲貓叫,一隻白色細長的貓跳到他腿上,他才回過神。

此時發現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溼,看著周圍熟悉的居所,又瞅了眼腿上的寵物。林然想到自已還想著要那女護理微信,渾身打了個哆嗦。隨著這個哆嗦,也終於將女護理的笑容從腦海搖出去,撫摸貓身,道:“想什麼呢,看來我的思想政治沒學好啊,要世上有鬼神什麼的,我也活不到現在了。”

略一自我安慰,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一天沒回,餓壞了吧!”林然撓了撓白貓下巴,白貓眯起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將白貓放一邊後,林然從冰箱拿出貓糧倒在貓盆中,白貓也確實像很餓,竄過去就舔吃起來。

安排完白貓,林然伸了個懶腰,今天的事讓他感到精神很差勁。

家和寵物店都是老爸沒得病之前的,家不大,80平,一廳二室一廁,廳堂中有個隔間是廚房,很像家有兒女電視劇他們房屋的格局,只是小的多。一應電器俱全。在城區外圈,算是不錯的居所。

廁所就是洗浴室,水管很老舊,上面有明顯的鐵鏽,布帶纏繞著水龍頭介面防止漏水。

燈上面有些黑斑遮住了亮光,讓廁所顯的昏暗。

林然大多在寵物店,既無心也無力對家裡這些老舊裝置進行更換。

林然擰開水管,一絲紅色液體從中流出,是滲了鏽的水。前幾天這小區斷水,所以水管裡出現斑鏽。

放了三分鐘,水才算變的清澈。將衣服脫光,夏天,水也不需要加熱,直接從頭噴灑,起先冷的林然打了個哆嗦,不過片刻,變成了渾身清涼的舒爽感,除去燥熱,同時也除去今天遭遇帶來的不安。

砰!

洗澡時,一個拍擊聲響起,好像有人拍他的門。

他將水流量關小,大約半分鐘過去,那個聲音沒再響起。或者說他聽錯了,心裡布上一層疑惑,洗澡的興致也弱了幾分。

不緊不慢的再衝洗一遍,關了水,就準備換新洗的衣服了。

啪啪!

“誰?”

這次沒有流水聲,林然聽的更清楚了。他確定有人在拍他家的……窗戶?

林然整個人僵硬起來,衣服穿好,人卻變的敏感。

拍窗戶?對不起,他住小區六樓,二十多米高,誰特麼大晚上睡不著要拍窗戶拜訪?

賊?不,賊是不會選擇三樓以上的地方作案的,既難爬,摔下去也就一命嗚呼,誰幹誰虧本。

如果風力度夠大也能挾帶著拍擊聲,只是林然聽的很清楚,那兩聲拍擊很有音調厚實,絕對不是風力所為。

如果沒有經過白天精神病院那個女護理的事,林然不會有任何感想,可這一刻,他慌了,二十多年的無神論在這一刻有了一絲鬆動。

廁所門是木頭加玻璃,他真想這玻璃能看見外面,迫切想知道怎麼回事,又怕推開門發生什麼詭異的事。

任誰在一天內經歷他這樣的事情,身處這種狀況,都是會感到緊張。就好比坐進封閉的電梯,對電梯內的幻想,和對電梯外的猜測,以往電影的恐怖片段都會浮上腦海。這一切都源於人本身的慾望分支之一——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