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很清楚,前世,當父親離世之後,大姐冥夜江接替成為冥家的族長,但她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徹底拋棄了昔日的溫柔形象,開始對自已和冥夜月進行明面或暗地裡的壓制。

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裡,他原本燦爛的笑容逐漸消失無蹤。而後,二姐冥夜月竟又在暗中慫恿他直接與大姐冥夜江對抗。接二連三遭受親人的背叛,使得他內心深受創傷,從此臉上再難覓得一絲笑顏。隨著時間的推移,冷漠如寒霜般爬上了他的面龐,並最終徹底掩蓋住了他所有的情感表達。

回想起來,真是可笑至極!前世的自已和冥夜月居然如此愚鈍,始終未能識破她那偽善面具後的醜惡真面目。

至於冥夜月,別看她此時此刻和自已如此親密無間、形影不離。記憶中開竅大典之上,她被測出僅僅只是普通紅級資質,令族人們都大失所望。

反觀大姐冥夜江優秀紅級資質,三弟冥夜漴天才藍色資質。冥夜月從此被邊緣化,也因此在心裡埋下對二人仇恨的種子。

不過如今看來,也沒什麼好憤恨的。

換位思考一下,他也能理解大姐,二姐以及二百年後圍攻他的那些正派強敵。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本來就是這世間的本質。

況且人各有志,都是為了那天機一線,彼此間打壓、殺伐又有何不可?

三百年的幻夢,二百年的闖蕩,早就讓他看透這一切,心中唯有永生大道。

若是有人阻擋他的這個追求,不管是誰,無非是你死我活罷了。

心中野望太大,踏上這條路,就註定與孤獨為伍,就註定舉世為敵,就註定殺劫重重。

這就是五百年人生凝練的覺悟。

“復仇不是我的打算,邪魔的道路亦從沒有妥協二字。”

想到這裡,冥漴不禁失笑。回頭對著這個姐姐,淡淡的看了一眼,道:“二姐,既然無事,你先回去吧。”

冥夜月不禁心中一悸,感覺弟弟冥夜漴的目光,如冰刃般犀利,直接洞穿到她內心的最深處。

在這樣的目光下,她好似赤身躺在雪地裡,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

“那明天見,夜漴。”冥夜月緩緩關上房門。

……

邦、邦邦,邦、邦邦——

巡遊的更夫,敲著有節奏的梆子。

聲音傳入府院,冥漴睜開乾澀的眼皮,心中暗道:“是五更天了。”

昨夜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計劃安排了一大堆,算起來也只睡了一個時辰多一丁點。

這具身體還沒有開始修行,精力並不旺盛,因此一陣陣的疲累睏乏之意,仍舊籠罩著身心。

不過五百年的人生經歷,早已打造了冥漴鋼鐵般深沉的意志。這點嗜睡之意,根本就算不了什麼。當即便掀開身上單薄的被褥,乾淨利落地起了身。

開啟窗戶,風雪已經停了。

混合著桃花芬香和泥土、樹木的清新溼氣,頓時撲面而來。冥漴只覺得身體如同漂浮,昏沉的睡意被驅逐了個乾淨。

此時太陽尚未升起,天空藍的深沉,似暗似亮。

放眼望去,用綠竹和樹木搭建的高腳吊橋,和群山相襯著,一片幽靜蒼綠之色,加上不遠處的粉嫩桃花,更為此地增添嫵媚之意。

“夜漴少主,您醒了。奴家這就來伺候您洗漱。”就在此刻,樓下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冥漴低頭一看,乃是自已的貼身丫鬟柳璃。

她的姿容亳不起眼,身著墨綠色長衫,黑髮間別著一支桃木髮簪,給人一種平靜安寧的感覺。

她端著一盆水,噔噔噔的就上了樓,額頭上分泌出晶瑩的汗珠。水是調好的溫水,用來洗臉;漱口則用柳條沾雪鹽,能淨齒白牙。

柳璃溫柔的伺候著,臉上帶著笑顏,目不斜視,行止之間規規矩矩,毫無逾矩之處。

冥漴表情平淡,心如止水。

這個丫鬟,原先是星之一脈冥星攸的侍女,犯了錯,被以前那個無知的冥夜漴救下。好在此女忠心耿耿,不是那種愛慕虛榮,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好了,不用收拾了。”冥漴緩緩起身,“你以後負責照顧血蟒,把它當做我一樣對待。”

“少主,這…”柳璃一怔,有心拒絕,但被冥漴那雙沒有感情的雙眸盯著,給她一種冥漴比血蟒還可怕的感覺。“奴家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