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再次回到院子裡時,原本滿樹的桂花也再也沒有往日的繁盛,倒是那綠葉中隱隱裸露出來的白色扣人心絃。

雲生躺在躺椅上拿著桌上的薄扇開始飛速扇了起來:“這天當真是不讓人活了。”

剛想和扶南說話就發現這人還提著小籃筐站著,頓時一陣心累。

他站起來推著扶南把小籃筐放下,問:“你不熱?”

扶南放下後轉身,只見額前的碎髮已經溼漉漉的貼在額前了:“你猜。”

雲生有一時間忘了呼吸,他覺得夏知了說的對,扶南確實有些男生女相了。

剛才他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止之後便又劇烈跳動。

夏日炎熱,扶南是雲生在十幾年的生活中唯一的意外清風。

雲生癟了癟嘴學著扶南的語氣說了句:“你猜。”

說完後,空氣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良久,扶南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被阿婆和外婆混合雙打了。”

雲生問:“為啥?”

扶南咬牙切齒:“因為你欠。”

雲生本來還站在原地,但多年被打的經驗告訴他,他應該跑。

果然他剛跑,扶南便追了起來。

兩人在院子裡你追我打,不知過了多久,雲生舉手投降:“算我怕你,我回房間裡了。”

然後帶著書逃走了。

雲生這週末不用看店所以事情就少了起來,作業昨晚在扶南的死纏爛打中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加上夏知了和雲雪梅又不在,空餘的時間很多,所以一個下午他都在看書,扶南也罕見的沒有來打擾他。

雲生溜回房間後,扶南一個人在院子裡站了很久,站著站著就哭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哭什麼,但就是哭了。

可能是在哭城裡乏味的生活,也有可能是在為生病的小舅哭泣,又或是在哭他前幾年潦草的生活。

他哭完後便回了房間,掏出手機看見了班裡小群裡的三個點。

哦,是了。今天是週六,他們都拿到手機了。

往上翻了翻,剛開始是在惋惜扶南的離開,後面聊著聊著跑了題,具體在聊些什麼,扶南也看不懂了。

私信裡也有不少同學的慰問,扶南一一回完,索性跑到廚房去拍了張籃筐裡的桂花發了朋友圈。

配文是:炎炎夏日,雲生摘的桂花。

之後關了手機,看了眼髒了的衣服還沒洗,便打了水帶上搓衣板和盆在院角洗衣服。

期間回了趟房屋,取東西,路過雲生房間時從窗外看見了雲生正在看書的身影,不敢打擾,小心翼翼的溜了進去,出來時看見了雲生的校服和兩位婆婆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應該是要洗的,便帶走一起洗了。

洗完後,扶南找到了根杆子間的繩子,估摸著是晾衣繩,便將衣服一件件晾好。

剛洗完的衣服溼噠噠的滴著水珠,扶南看著一時間無語。感覺自已剛才拿出吃奶的勁扭的衣服像是白搭。

嫌棄的回房間了。

下午,夏知了和雲雪梅的聲音陸陸續續的傳了進來。

夏知了嚷著大嗓門道:“扶南——”

扶南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了夏知了手中扶著一輛腳踏車,雲雪梅手中拎著一個書包。

扶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鼻子有些酸:“外婆……阿婆……”

夏知了笑的和藹:“哎!快去試試。”

扶南走到腳踏車的一側,有些恍惚。

扶南說:“好。”

雲雪梅將書包遞給扶南,忍不住嫌棄:“嘖!多大的人了,哭了也不嫌丟人。”

扶南剛想感動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他反駁:“阿婆!我哪有哭?!”

夏知了也笑道:“得了,別管他。你看看還有精力反駁你,看來是沒啥事。”

扶南咆哮:“外婆!”

雲雪梅往廚房去了,臨走時跟扶南說:“記得給眼睛消消腫。”

夏知了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扶南當即覺得臉臊得慌推著腳踏車出了院,在小路上騎了幾圈。

大屯鎮夏日的涼風親吻了這個離鄉多年的孩子,似乎要為他將往日的委屈撫平。

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張翎,張翎看見扶南明顯愣了一下,朝扶南揮了揮手。

扶南下來推著腳踏車走,也給張翎回了一個。

張翎依舊跟前日一樣,走到扶南身側問:“你怎麼啦?雲哥欺負你?”

扶南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張翎卻會錯了意,拍了拍扶南的背,說:“沒事的,不用勉強。雲哥確實有點小霸王了,我們也打不過他。但是你可以搬救兵啊!雲哥怕夏知了和雲雪梅。”

扶南搖頭:“他沒欺負我。”

張翎疑惑:“那你之前哭那麼慘?”

扶南說:“你看見了?”

張翎點頭:“我當然看見了。我以為是雲哥欺負你,沒敢上前安慰你。”

扶南說:“那你可真沒正義感,要是我真被雲生欺負了,你看見了,你非但沒管,反而在警察問你的時候說你沒看見。這種情況罪加一等。”

張翎點點頭又搖頭一臉驚恐:“你要報警抓雲生?”

扶南解釋:“我只是打個比方。”

張翎說:“為什麼是雲生。”

扶南忍不住吼道:“因為我只認識他。”

張翎又說:“你不是也認識我?”

扶南妥協:“那我報警抓你好不好?”

張翎說:“我又沒犯法。你幹嘛要報警抓我?”

扶南無語:“不是你讓的嗎?”

張翎搖頭:“我什麼時候讓你報警抓我了?我又不傻。”

扶南:“……我傻,行了吧?我傻。”

兩人之間有代溝,而且代溝很大。

扶南想。

一路無言。

扶南快到院子的時候突然提高了速度,跑的比兔子還快跟躲瘟神一樣。

徒留張翎在後面喊:“扶南,給個聯絡方式啊!QQ,微信任何一個都可以啊!!”

“我待會給雲生,你找他要。”

一進院,就聽見了雲生的咆哮:“我校服呢!!!”

“外婆!!有看見我校服嘛?!!我校服不見了。”

“阿婆!!有看見我校服嘛?!!”

“扶南!!!扶南呢?!!”

沒到一分鐘又接連傳來聲咆哮!

“雲生!我的碎花半袖也不在了!!夏知了你看見了嘛?”

“雲雪梅!我的和你一起買的的那件衣服也不在了。”

“雲生!!家裡遭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