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

凌晨四點,黑暗的房間中,躺在硬木床上的吳銘猛然驚醒,他捂著額頭,伸手擦了一把冷汗。

晃了晃腦袋,頭暈腦脹的感覺如潮水般向他襲來,令他無比難受。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已經吃飽的人,肚子裡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但還是被強行灌入食物一樣,令人作嘔又無法抗拒。

吳銘意識到那個噩夢又來了,蹣跚著從床上坐起,胡亂從床頭櫃上拿起幾粒安眠藥藥吃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又躺回床上,安眠藥的效用發作,要把他的腦袋強制關機,可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床墊下,硬木床木板上的凹凸。

艱難的吸了幾口冷氣,吳銘終於還是沒能抵擋住安眠藥的效用,沉沉睡了過去。

“始作俑者,都是你的野心害了我們,你不配……”

“救救我,請您救救我,你可是……”

“請再帶領我們發起……”

“您……”

夢中的聲音越來越低,也從不把話說完。

2010年12月15日,天空中下起了稀疏的雪花。

今天,吳銘18歲了。

早晨六點半,吳銘照常推著自已的小吃車來到學校門口。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馬路上的積雪被來往的車輛壓成爛泥,化作一灘灘汙水。

就算路上已經泥濘不堪,也不能阻止學校早自習在七點半準時開始。

隨著時間來到七點,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吳銘的小吃車前也來了幾個熟客。

“老闆,來兩份酸辣粉,都加腸,今天我請客,可不能讓他說我小氣。”一個小男孩遞過來十塊錢,朝著身邊的同伴努了努嘴。

吳銘收完錢,剛準備撈出已經煮好的紅薯粉。身後陡然走出兩個民警,隨手掏出證件向他示意後又揣回包裡。

民警是一男一女,在呼嘯的北風中站的筆直。女警是個娃娃臉,年紀二十出頭,她上前一步向吳銘伸出右手。

吳銘腦子一時有點發蒙,愣了一會才伸手與她握了一下。

“吳先生你好,我是趙潔,這是王虎。”說著她指了指身旁一言不發的矮個男子。道:“這次我們來,是有要事諮詢,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吳銘放下手中的紙碗,把剛收的十塊錢不捨的還給小男孩。等兩個孩子跑遠後,才淡淡道:“兩位有事請說,我相信在Z國沒人敢於冒充公職人員。”

天空中雪花又開始飄落,周圍一圈人圍著三人指指點點。

趙潔顯然沒想到吳銘會這樣說,一時沒反應過來。

王虎抖了抖肩上的雪花,向吳銘伸出右手,他的手指關節處佈滿厚厚的繭子。

吳銘沒有與他握手的興趣,但他的手依然那麼舉著,朗聲道:“突然打擾,十分抱歉,但我們找你確實有很重要的事。你說的對,在Z國沒人敢於冒充公職人員,所以請跟我們走一趟。”

周圍人越聚越多,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眼看王虎仍然舉著手掌,並不想輕易放棄,吳銘理所當然的走到趙潔身旁。

直到此時,趙潔才笑出聲來,一邊伸手把吳銘引到早已停在路邊的警車,一邊招呼王虎跟上。

跨過汙濁的泥水,吳銘把身子整個塞進車裡。車裡有股常年被菸草蒸燻的怪味,讓他十分難受,下意識的咳了兩聲。

趙潔從副駕探過頭來,關切的問道:“吳先生,請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謝謝!”

車子引擎聲轟鳴,在王虎熟練的操縱下,從汙水中平穩駛過,沒有濺起一滴水花。

也許是為了報復吳銘對自已的視而不見,王虎把車子開的很快。在筆直的街道上,行人往往聽到油門的轟鳴後,只來得及看到一個幻影,車就已經轉過了街角。

吳銘老實坐在後座,他不經常坐車,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在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後,他們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偏僻。

等再經過半個小時的行駛,他們已經完全離開城市,舉目望去,周圍沒有一戶人家,只有大片大片枯黃的荒草。

吳銘靜靜坐著,一句話也沒問。

又經過一個小時,車子終於停在一面山壁前。

趙潔走下副駕,伸手替吳銘開啟後排的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2010年12月15日,11點。

雪花已經不再落下,天特別藍,雲特別輕,大地上白皚皚的雪在陽光下發射出點點星光。

吳銘揉了揉被雪光刺得發疼的雙眼,他感覺腦子又開始痛了起來,周圍的一切沉沉浮浮。沉聲道:“兩位把我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有什麼企圖嗎?雖然這裡風景很美,但你們不可能只是讓我看風景這麼簡單吧。”

“咔咔”積雪被重物踩過的聲音傳來,黑色的衣角被呼嘯的北風吹得獵獵作響。

王虎在雪地裡疾奔幾步,骨節粗大的雙手緊握成拳,向吳銘背心全力揮出。

拳頭勢大力沉,帶著呼呼風聲,雖然還沒打到吳銘身上,但他滿頭青絲在凌厲的拳風下,早如初春的柳枝被狂風吹拂,四處亂舞。

吳銘強忍眩暈,險些跌倒外地。

腳下發力,突然爆發極速。在趙潔震驚的目光中,吳銘身影只是閃了一下,人就已經到了王虎身前。

王虎感覺拳頭只是被五指輕輕一帶,自已就往後倒飛而回。等到身子重重撞在山壁上,口中一口鮮血立時噴出,雙眼駭然的看向吳銘。

一擊得手,吳銘不待王虎起身,在空中便開始展開四肢。身體剛一落地,腳尖一點,一個膝擊直直朝著王虎腦袋頂去。

趙潔來不及出言阻止,只能抬起雙手在空中虛點,王虎身前片刻間亮起一片白芒。吳銘膝擊踢在上面,頓時發出一聲沉悶的金鐵交擊聲,他的身子也是一個踉蹌。

“鐺鐺鐺”吳銘雙腳似雨點踢在白芒上,儘管有趙潔在不斷加固,可白芒還是像乾枯樹木上的縫隙,裂紋越來越大。

吳銘的攻擊越來越急,趙潔嘴角已經有鮮血滴落,一滴滴落在潔白的雪上,好似朵朵梅花。

在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吳銘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她只能憑藉狂暴的風聲,白芒上一次勝過一次的威壓,才確定有這麼一個人,正在對他們發起攻擊。

“嘭”白芒終於炸裂,趙潔的身子癱軟在雪上。

在她身前,那個少年的身影也停了下來。兩人稍稍對視,他的身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