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結束的悲劇

“人生在世，總會遇到無數苦難，活著，就是從一個苦劫中轉投到另一個難關裡。

大多數人都身不由已，被時代推搡、被生活裹挾、被壓力困鎖，可能會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代價可能就是一條條鮮活而又廉價的生命。

每個人心裡的正義有所不同，但是為了查明真相，總有一群人在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把握心中正義的天平。”

這是顧忍剛入職時，在某位老刑警的筆記上看到的一段話，也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信仰。

剛剛接觸刑事案件時，顧忍還未能理解這段話的深意，但是在經歷一個又一個案件的洗禮後，終於理解了這段由鮮血澆灌而成的經驗之談。

正義不會缺席，也不能缺席。但是面對時代和社會背景創造的悲劇，顧忍也只能在深夜嘆息命運不公。就如同前段時間破獲的案件，受害者和犯罪者都有一定的可憐背景。

走在回家的路上，顧忍回想起自已加入c城刑偵支隊後，從稚氣未脫的警員一步一步的蛻變。

顧忍花費了2個多月才和警局的個性十足的同事們逐漸熟悉起來。此後，顧忍憑藉著學習到的犯罪心理學的淺薄知識，破解了一樁又一樁案件。

顧忍也曾經在現場嘔吐過，幾周都沒有辦法吃肉。常年不眠不休的蹲守監察，也讓她一度想要放棄。

但是，顧忍都堅持下來了，也變得越來越成熟。

顧忍來到c城警局真的挺開心的，認識了很多可愛的同伴，能夠親自用雙手抓住罪犯，用自已的知識為審訊貢獻一些力量，這些日常成為顧忍越來越喜歡這裡的理由。

“叮咚”手機的提示音響起，打斷了顧忍的回憶思緒。

“張皂案已經結案。”

群裡的訊息讓顧忍想到前不久出租房客被殺案，只覺得唏噓不已。

一個好不容易走出大山，來到魔都打拼，滿懷夢想的年輕人劉舒，為人不懂得變通，不懂得交際，不懂得偽裝，只知道直來直往。

他舉報了公司裡的同事張皂貪汙、挪用公款，但是張皂涉及到的數額不大，因此公司並沒有起訴張皂，只是讓他還清他挪用的公款，辭退他。

但是張皂因為其母親重病在床，需要在醫院裡花費高額的費用維持生命。

張皂出生於單親家庭，是母親一手把他帶大的，所以對母親的感情很深，一直好好學習，希望能夠讓自已的母親過上享清福的好日子。

但是一場疾病徹底打破了這個藍圖。

張皂的母親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而張皂尚且年輕，哪裡來的錢能夠支撐呢？

鬼迷心竅下，張皂選擇了挪用公司的錢。

張皂不敢挪用太多，每次只挪用不夠的錢——張皂為了籌錢，夜晚也在兼職賺錢。

本以為這個樣子不會被發現的，但是就因為劉舒的告密，這一切都被毀了！

張皂之前懇求過他不要告密，他會彌補上這些錢的。

但是劉舒是一根筋，還是向公司舉報了張皂。

在張皂離開的時候，劉舒給他塞了一筆錢，“很抱歉，這是一點心意。”

張皂沒有扔掉那些錢，因為這些錢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但是張皂已經對劉舒產生了恨意了。

沒有了金錢的支撐，醫院日日夜夜的催款，每天打工的疲憊，已經快要壓倒張皂了。

而張皂母親曾經流著淚，對他說：

“孩子，放棄媽媽吧！媽媽再也不想拖累你了，你還年輕，沒有必要為了我搭上你的一生。”

張皂沒有回答，但是一瞬間確實動過這個念頭。

張皂很討厭這個想法，沒有說話，就離開了病房去打工。

但是，第二天早上，醫院就打來電話通知他。

“您的母親，自已拔掉了氧氣罩，病人沒有求生意志，我們搶救不回來了……”

母親的死，徹底壓倒了張皂最後一根理智的弦，想起這一切的根源，張皂選擇了找劉舒報仇，發洩心中的恨意。

劉舒的父母已經年邁，看到兒子的屍體，一度昏厥。

顧忍當時看著這對年邁的父母，他們用自已粗糲的雙手緊緊地握住自已的手。

“警官同志，一定要找到兇手啊！”

顧忍對張皂一開始是厭惡的，但是在審訊中知道了這些動機之後，又有一些同情。

當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顧忍在聽完張皂的陳述之後，沉默了許久，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後顧忍還是忍不住問了張皂一句：

“你不後悔嗎？你覺得殺了劉舒，心中就痛快了嗎？”

張皂抬起低著的頭，看著聲訊房的屋頂。

“原來我以為我會放輕鬆的，但是，還是耿耿於懷。”

顧忍看著張皂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忽然懂得了他背後的無奈——無力反抗這個世界，或是命運。這一場悲劇，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那一刻，顧忍忽然想到了自已的父親——兒時的英雄角色，也是一位刑警，只不過失蹤了好些年了。

而這也是她為什麼要當刑警的原因，她想要查清楚當初父親失蹤的真相。

顧忍雖然記不太清父親具體的模樣了，但是一直記得那個寬厚的後背。

顧忍回想起自已父親在家裡時，臉上總會顯現出一種無力感，常常和母親在談完某個案子後陷入寂靜。

這或許就是他們陷入沉默的原因吧，這個世界上的苦難讓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