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城如釋重負地走下樓,還等了會兒司機,這才坐上後座,並且特地囑咐道:“不著急,慢點開,安全第一。”

“好的。”司機點點頭。

孫連城這才安心地靠在座上。像這種半夜回單位開會的事,司機肯定會盡可能快地將他送到,怕耽誤事。但其實沒必要這麼著急,孫連城心想。

聽張樹立在電話裡那火急火燎的語氣,孫連城意識到,名義上的劇情怕是已經拉開序幕了。丁義珍手握光明區價值數百億的招商引資專案,他私底下的骯髒勾當怕是已經被侯亮平、陳海等人聯手查了個七七八八,此刻怕是因為滔天大罪被公之於眾,從而狼狽出逃了。要不然,張樹立剛才也不會那麼著急,說什麼李達康對著他把自已一通臭罵!

丁義珍是孫連城的頂頭上司,也是李達康的直系下屬。他留下這麼大一爛攤子跑了,背鍋的人自然成了李達康。而李達康又是個不粘鍋,連夜火急火燎地叫孫連城和張樹立過去開會,其目的不言而喻。

二十多分鐘後,孫連城和張樹立來到了李達康的辦公室。兩人已經站了幾分鐘,李達康卻雙手撐著椅子,把頭埋在上面,一言不發。孫連城也不搭理他,就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良久,李達康才捏著嗓子,用渾厚的聲音來了句:“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見上司主動打破僵局,張樹立急忙附和道:“是啊,丁義珍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挺謙虛的,位置一直襬得很正。”

聽到這話,李達康猛然抬頭,心裡止不住地點贊。只見他背靠旗幟,擴著肩膀,努力讓自已的身形看起來偉岸,聲音裡盡顯威嚴:“擺得太正了!他幹什麼事兒都打我的旗號,他自已撈錢去,我背黑鍋!”

說著,李達康表情嚴肅地看了看孫連城和張樹立兩人,試圖察覺他們對自已這番話的態度。只要兩人肯定他的話,那接下來話題就能慢慢引導。如果孫連城和張樹立承認他有委屈,那這鍋就能順利地分出去。

見張樹立忙不迭地點頭,李達康這才猶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小聲蹦出一句:“什麼玩意兒。”

孫連城的餘光注意著身邊的張樹立,想了很多不太高興的事情,這才勉強壓抑住自已面部那幾乎要跳躍的肌肉。可不是嘛,丁義珍打著李達康的旗號,壞事都做乾淨了,李達康卻一點都不知道,一點都不瞭解,一點責任都沒有。現在丁義珍出事了,李達康卻要把鍋往他身上分,這不是搞笑嗎?

孫連城日常工作談不上兢兢業業,但也是親力親為,儘自已最大努力為老百姓服務,只求無愧於心。他根本不願意摻和進原本的故事線中,要不是為了個編制,他早就辭職了。他無慾無求的,憑什麼被李達康分黑鍋?

“是哦。”孫連城語氣平淡地看著李達康,繼續說道,“丁義珍非但是區委總指揮,還是副知府呢!他大權在握,獨斷專行。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您的化身啊,我們哪敢懷疑他有問題呀?”

說著,孫連城故意停頓了一下,假意看了眼張樹立。突然,他故意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大聲說道:“哦!原來達康書記您不知道這回事兒啊?早說啊,早說我們肯定就提醒您了!”

張樹立聽他說這話,急得都跟著咳嗽了一聲。現在這辦公室裡,誰不是千年的狐狸?孫連城說的這些話,誰聽不明白?這就是指著李達康的鼻子說,你裝什麼裝,你能不知道丁義珍背後做的髒事?孫連城怎麼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