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螢幕亮了,一個很久沒記起的名字。

是高中同學。

「曾意如,同學聚會,來嗎?」

「不了。」

曾意如面色平平,這些年,同學聚會她已經拒絕過好幾次。

這都是高中同學,當年玩得還可以的,她也一直沒把她們從通訊錄裡刪掉。

只是,情誼雖然在,物是卻人非了。

人家都有穩定的工作,或者在大企業卷生卷死。有些人則是直接繼承了家裡的產業。還有很多人結婚了。

每天悠閒地或者是充實地過著日子。

不像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外。

心裡七零八落的,連個像樣文憑都沒有。

又怎麼找得到好工作,穩定得下來。

公交站臺的等待總是格外漫長,她看著天邊的雲聚了又散,悠悠嘆了一口氣。

“唉……”

從十二公里遠的公司回到住處,門前堵著一堆人。曾意如嚇了一跳。

“這是在幹什麼?”

“哦,你來了呀。”其中一個略眼熟的男人站出來,其他人紛紛看她。

是物業的,和樓下住戶。

“房子漏水了你知道嗎?水龍頭沒關,都漏到樓下去了。”物業經理很不滿地說,眉心隱隱跳動。

樓下人更是沒好氣,“我家裡兩個老人小孩,都要用衛生間的,現在漏了一天了,你說怎麼辦吧?”

“給你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接,還好你室友說你馬上回來了。”

“我……”曾意如啞口無言,她早上明明關了水龍頭的啊。

室友……

她皺皺眉,覺得也不能把鍋直接推給室友。

幾人瞪大眼睛看她,都在等這小姑娘說話。

她往包裡一翻,手機上確實有未接來電,只是被攔截了。

拿鑰匙,這老式民房確實只有鐵鑰匙,不然要是密碼的,早都告訴他們開門了。

一邊開門,一邊手機又亮起。

曾意如手忙腳亂地接電話,是室友何曉玲打來的。

她一邊跟著那些人湧進去檢視水管,一邊耳朵響起何曉玲圓潤響亮的聲音:“喂,意如,物業說水管漏了你到家了嗎?”

“到了到了,他們在看呢。”

“那就好,他們怎麼說啊?”

“啊?我還在看。”

這時物業走過來說,“小姑娘,你這水龍頭是沒事,但是水管破了。”

曾意如只好跟電話裡說,“水管有問題,這樣吧,我等會兒給你回電。”

“哦。”

曾意如夾著包,人太多了,她也不想放下包來,樓下的兩位老人,一箇中年婦女,帶著兩個看熱鬧的小孩全擠在房子裡,不大的客廳頓時顯得極為擁擠。

一個小孩兒坐在沙發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帶他的奶奶厲聲大吼著,“別在別人沙發上玩。”用力把他拽了下來。

小孩頓時“哇”地哭出聲。

樓下的那位主婦則大聲嘟囔著,“關總閘啊!這水還一直在流著!”但物業看向曾意如,曾意如一手拽著手機胡亂把它塞進包裡,一手侷促不安地扶著牆,渾身都感覺不在狀態。

“總閘,抱歉我是租戶,我不知道在哪。”

“嗨呀,這還有不知道的,”樓下另一位老爺子揮手讓他剛一直抓著的小點的男孩兒退後,一邊說,“這肯定跟樓下一樣啊,怎麼你們都不知道?”

他幾步走到廚房,拉開水槽下的櫥櫃門,“就在這個位置,哎呀小夥子你過來看看,幫我打個手電。”

物業也有點緊張,“老人家你別自已去弄,我們這麼多人,唉美女,你來打手電我來關。這什麼都看不清。”

他把手電開啟塞到曾意如手裡,曾意如趕緊舉起來照著,幾個人都看著物業的動作,就看他在裡面操作一下,嘩啦啦的水聲停了。

這時衛生間也沒人,物業從櫥櫃出來以後,曾意如趕緊把手電還給他,“我去看看。”

她才看到衛生間,跟個水簾洞一樣,因為太潮溼,牆上全是水汽。

“不是沒關水龍頭,是水管破了。”

“你們這裝修多久啊?”

樓下主婦問。

“我是租戶,我們搬進來大概兩年多吧。”

曾意如皺著眉頭說,“這應該裝修了蠻久吧。”傢俱櫃子看起來都不像新的。

“我們也就住了幾年子,小區也不是很舊吧。”主婦不滿道,“看來他裝修質量有問題,你們這個要聯絡房東。但是水管今天必須修好,不然你們用不了水,用水又會再漏。”

“那……”曾意如沉默一瞬,“我給房東先打個電話。”

“唉唉,小姑娘,那是你們自已的事。我這裡小孩要寫作業了。我們晚飯還沒吃,到處都漏得要死,回去還要打掃衛生。哦對了,你要不來看一下。”

曾意如跟他們到樓下一看,果然那家漏得不行,不過還好只漏到衛生間,擦乾就沒事了,要是漏到客廳地板,那麻煩可大了。

她硬著頭皮跟對方道歉,人家也沒說什麼。

回頭來,又給房東打電話,“喂,您好,是房東嗎?嗯……就是我們這個房子漏水。”

房東人還算可以的,說修水管錢他出,物業那邊也還沒走,說可以幫忙聯絡修水管的人今天過來。

曾意如焦頭爛額,又給何曉玲打電話。

“唉,姐妹,我還在加班……”

“什麼?處理好了嗎?只要叫修水管的過來就行?那好,哇塞,你太棒了,今天多虧有你。”

一頓糖衣炮彈,曾意如暈暈乎乎,忘記了自已要說什麼。

啊啊,她不想一個人在家,等修水管的過來。

但是還是得這樣做。

物業要下班了,他倒是斬釘截鐵地保證,“我們找的人絕對不會亂收費,而且都是在我們這裡登記的,安全有保障。”

“行吧。”

曾意如幾乎癱在沙發上,門沒關,反正,樓道里亮著燈,樓下這麼多人也在,這樣反而讓她感到安心些。

深呼吸幾口氣,視線昏昏沉沉,突然瞟到沙發側面,兩塊新落下的半腳印。

小孩兒……

她腦袋都漲了。

一點小事,又沒必要去叫人家。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起身,剛走到衛生間,對著水龍頭僵住了。

現在還關著總閘,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