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府門的親衛收到不抵抗命令,便將王府的門開啟,主動繳械投降。

連誅之罪不涉府中尋常下人,這是新皇進應都立下的規矩,大概是為了籠絡人心。

姜璟被放在籃子裡,籃子表面蓋了一層薄布,三人身著與尋常下人無異的麻衣,提著籃子緊張地混進出府的下人中。

'還真能……逃出去?'籃子裡的姜璟有些納悶,但緊張的氛圍讓它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圍著府邸的關軍死死盯著這群出府的下人的臉,以防郡王或者其親屬逃離。

街道上,來自北方的壯碩巨馬飛馳而過,鐵蹄無情地踏在這座輝煌的百年帝王都之上。

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往昔充滿人間煙火氣的街道上,今日卻只見甲冑顛簸,馬嘶以及馬蹄的踩踏聲,以及遠處的滾滾濃煙。

李燕與楊延揹著大袋行囊走在前,等到兩人走出些距離,楊季才拎著籃子走出大門,三人在默默祈禱籃中的孩童不要發出一點聲音。

大多數下人都是帶著大包小包,關軍的主要目的是達官貴胄,這些下人並不重要,所以暗衛手中的籃子也未被檢查。

待下人出府後,關軍一名披甲的小頭目粗略數了數,一聲令下,幾個關軍圍上攔住了剩餘的人,封鎖了王府的所有通道。

下一秒,利刃出鞘,尖叫、哀嚎、咒罵聲自王府中傳出。

……

一行人不敢回頭,出城後到了應都郊外。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系統的聲音出現了,因遠離險境,被判定任務成功。

“任務要持續多久?'姜璟內心有些複雜,“剛剛……我聽見了些聲音……是不是我在這裡的父母全被……”

雖然僅僅相處了三個多月,她大多數時間也是和奶孃一起度過,但意識到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她的內心還是難免感到恐懼。

“宿主,請自行調節心情,系統即將進入待機狀態……”

“給我等等!有任務獎勵嗎?你個傻波一系統!”

傷感歸傷感,但畢竟不是真父母,而且這三個月來她大部分時間是和奶孃在一起,根本培養不了多少感情,大不了以後憑記憶給二老畫幅遺像天天上供,但這系統屬實欠揍。

“額……宿主,這個任務獎勵呢,不是說不給,但是吧,咱們都說事在人為,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絕對……”

“你的意思就是沒有唄?”想用車軲轆話混過去,沒門! “那我不幹了!反正我這輩子也沒做過壞事,頂多做了點丟人的事,我不怕了!你傳吧!”

系統統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打算提前透露一些,“有獎勵,但是隻有最終獎勵。”

系統頓了頓,又說道“您就不好奇,您遠在藍星的身體,怎麼樣了嗎?”

“我遠在藍星的身體?”姜璟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你的意思是,我不在藍星?”

“沒錯,想要知道更多資訊嗎?”

“想!”自已倒無所謂,她想知道身體目前的狀態會不會給家庭帶來什麼影響。

“請完成新任務:抵達平國公府,並確保自身安全。”說完系統便進入了待機狀態。

“……”

……

第四個月,姜璟、李燕和楊氏兄弟一行人過了大河,路程過半,一行人先前在齊州府買了些厚衣服和乾糧,走走停停,晝夜溫差大,晚上就花錢在農戶家落腳。

四月之期已到,姜璟還是想試試掐手臂,萬一這真是夢呢?

可以舉起手臂了,雖然還是挺費力,艱難舉起了手臂,緩緩放到另一個手臂上。

'那接下來就是……'

小娃娃使出吃奶的勁,對準手臂用力一掐。

不出所料,並沒有什麼脫夢的情況發生。

但腦海中卻傳來一陣熱情且刻意的機械聲,“恭喜宿主啟用證道修仙之路!”

“你……”

封建王朝修個錘子的仙啊!像我這種全家祭天的情況不應該給個奸臣或者復仇之類的系統嗎?!

不對,怎麼掐個手臂還修上仙了?

姜璟腦海中又有一陣機械的聲音響起,“正在檢測宿主您的大道。”

姜璟打算問問之前系統講了一半的話,“大道先放一邊,藍星的我到底怎麼了?”

系統並未理會,“成功登記,結合宿主自身條件,檢測為紅豆沙道,請完成任務,引氣入體。”

“好嘛……任務還能疊加。”

算了,說不定做完任務就能回藍星了。

不過到底要怎樣引氣入體啊喂!

待到白天,奶孃和暗衛再次啟程,他們的目的地是遙遠的襄平,而隨著逐漸向北,一幅幅恐怖的畫面相繼映入眼簾。

靖難的主戰場在北方,四年靖難,整個翼州道幾乎被打爛,淮南道蘇越道等南方地界接收了來自北方的大量難民。

先前購買的乾糧此時便派上用場,楊季和楊延兩人也從行囊中掏出佩刀系在身上。

進入翼州道地界,路邊偶爾會出現成群的白骨,空氣中偶爾會飄來令人作嘔的惡臭味道。

就連訓練有素的楊氏兄弟也不免打了幾個冷戰。

當奶孃掀開布給姜璟透氣時,她視線一瞥,便看到了周圍的場景,不免脊背發涼。

戰亂毀掉了一切,她雖不知道那位新帝當初為何靖難,是否和藍星古代的那位一樣,但被打的破敗的北方,卻著實是他的責任 。

三人帶著姜璟先沿著翼州道的衛河段向北,隨後沿海往北走,先至蒼州後至直沽,沿海地區在靖難中受到的損傷較小,百姓尚且可以自給自足,被搶的機率也更小。

秩序混亂之下,還可以混入城中得到補給。

最後抵達永平府,即可出關。

……

姜璟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個月,由於大部分關軍尚在南方,關隘疏於檢查,一行人得以順利出山海關,距離襄平城僅咫尺之遙。

一行人出關後不敢有絲毫停歇,因為自從靖難開始,寮東走廊的黃金商道也變得人煙稀少,一片荒涼。

甚至白天能聽見不知何處傳來的狼嚎聲。

姜璟在籃子裡不止一次聽見打鬥聲,只是最後都只剩下野獸臨死的嗚咽,她雖被嚴嚴蓋住沒能親眼看到外面的情況,但也猜得出一二。

沿著寮東郡的海岸線一路向東,一行人終於抵達襄平城。

這座城雖然也曾歷經戰亂,但作為寮東道的府城,城牆依舊保持著昔日的雄偉壯觀高大堅固,城中也不乏人間味道。

三人在城內的客棧中各換了身衣服,便又把姜璟放進籃子,用布包裹住長刀,信函則被妥善地保管在懷中。

“阿兄,我們就這樣去平國公府,真的可以嗎?姜將軍生死不明,局勢尚不明朗,我們就這樣去,萬一事情不對,會不會被當場擒獲……”楊延神色焦慮,向著楊季說道。

“姜將軍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只需對國公講明,對於其府下人,我們便用其它名義。”說著,楊季指了指佩刀底部的淮字,拍了楊延的肩膀,“不要暴露,姜將軍的刀你拿好。”

作為宣慶郡王的暗衛,他們的裝備都是郡王從淮南道兵庫裡撥的,沒想到今日有了大用。

姜璟心道,'這楊季倒是很聰明。'

奶孃留在客棧中看管財物,楊秀與楊延帶著姜璟敲了敲平國公府的大門。

過了一會兒,門緩緩被推開,一衣著樸素的人半個身子探出,警惕地盯著面前人高馬大的兩男人。“你倆是來幹哈滴?”

楊季提了提腰側的佩刀示意,刀柄的末尾上面雕刻著小小的淮字,“淮南道軍之士吏,有罪臣遺孤北逃,吾淮南府軍已通知翼州道,其餘細處需與平國公詳談。”

本來自已就是北逃的,結果裝成了抓北逃遺孤的人。

那人頓時緊皺眉頭,向府中通報後,便將人帶進府,“兩位請。”

楊延回頭又對那下人補了一句,“北逃者眾,毋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籃子裡的姜璟,心中不禁感嘆'這兩個人是真會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