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城北邊城內一處酒樓,二樓視窗站著一個道士,頭髮用簪子簪住,一隻手提著酒樓招牌酒,一隻手扶著欄杆,只說姿容氣度,稱得上是一聲風流了。可是同層其他酒客確是略帶嫌棄的看著他,無他,只因他是吳止。

“七年了啊,”吳止感嘆道。“今年也該一百又二十三了?哈哈。”自從七年前來到這座城內,整日跟著阿良四處喝酒,四處調戲良家女子,好不快活。只是相較阿良而言,很是拘謹了。七年來,城內都知道了這個跟著阿良四處開賭盤的道士叫吳止。看著年紀挺小,就叫阿良“老狗日的”,叫這吳懷玉“小狗日的”。不過阿良對此十分不滿,倒不是因為那“狗日的”三字,這無法反駁嘛,而且阿良不引為恥,反以為榮。而是因為那“老”字。按這狗日的話來說,就是人家一看就是個十七八歲的俊俏後生,也就比燭火老弟虛長几歲,這“老”字真是十分不妥當了。當時說這話時,周圍人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那稀疏的頭頂,又看看一旁“嬌羞”的吳懷玉,只是沉默。沒辦法,自此這個說法就定了下來。

吳止飲完手中酒,晃晃酒壺,又愁眉苦臉起來,無他,唯窮而已。這幾年跟著阿良到處喝酒,不僅要付這日酒錢,事後還會被老闆找到,討要那“老狗日的”多年來欠下的酒錢。自已也不想給啊,可實在是臉皮薄,禁不住人家再三討要,只好一一還賬。事後看著一顆又一顆小暑錢乃至穀雨錢,那個悔啊。一位飛昇境修士,曾經的國公爺,當然不至於這麼窮。不說別的,就說當年四處征戰的時候搜刮來的物件兒零頭都比這多。只是當初修補本命飛劍,那耗費可不是一般多。而且這些錢於自已而今而言,也算不得什麼。但是那麼多錢給出去,自已一點酒也沒喝到,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就在這時,阿良站在樓下,仰著頭喊了聲:“燭火老弟,該去城頭了。”吳懷玉揚起一張笑臉,將剛剛想要將某人套麻袋打一頓的念頭丟到一旁,而後翻身從視窗跳了下去,並隨手丟了三顆小暑錢到桌上。周圍酒客看到,不禁點頭,很是欣慰,這小狗日的終究比那老的要好上許多,畢竟知道給錢嘛。

只見吳懷玉跳了下去,而後遞過去一顆穀雨錢,喊了一聲“阿良老哥”。也不多說,就和他飛去城頭。

片刻後,兩人直直落在其上,這時周圍已經來了許多看熱鬧的,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吳懷玉,無他,七年了,這小道士終於要問劍了。

劍氣長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外來人,無論修為,都要與本地人問劍三場。雖說輸了人家也不會趕你出去,但是三場全輸和三場全勝在這裡的待遇終究是有所不同的。畢竟誰不想被人高看一眼呢?

劍氣長城作為“刑徒”“貶謫”的地方,在兩座天下接壤處,萬年來不斷於妖族廝殺,阻斷它們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歷代劍仙無一不是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強者為尊的風氣自然是無比濃郁。當然,某個狗日的雖然是個飛昇境,但是並沒什麼人會尊重他,也是劍氣長城萬年來最大的例外了。

“老大劍仙。”吳懷玉打了個道門稽首,阿良笑嘻嘻的。陳清都斜睨了阿良一眼,而後朝吳懷玉微微點頭。吳懷玉接著說道:“今日問劍,是我自已挑選對手並確定先後順序對吧?”“嗯。”吳懷玉眼神一亮,“那我可不可以回去找三個下五境大劍仙過來問劍?”陳清都聽完,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周圍劍仙點點頭,互相對視一眼,對味兒了,果然是“小狗日的”剛剛他打道門稽首的時候,正經的周圍劍仙都懷疑他是不是本人了。

吳懷玉被盯得有些發毛,雙手搓了搓肩膀,有些不好意思,低聲笑道:“嘿嘿,那中五境也行啊……”陳清都還是不說話。吳懷玉訕笑兩聲,終於是不再耍寶,指了指陳清都旁邊一個羊角辮小姑娘,說道:“隱官大人,這第一場,就由您來吧。”周圍劍仙,包括齊廷濟,聽到這話,都面色古怪,心想這小子是成心不想贏是吧?難道是看她矮,好欺負?

小姑娘聽到這話,歪了歪頭,笑道:“好啊,那你可得注意別被我打死了。”而後化虹飛向城外千餘里處,就此停步。而吳懷玉反倒不急,而是向阿良笑道:“阿良老哥,可別忘了啊。”這矮壯漢子拍了拍胸脯,嘿嘿笑道:“害,我是誰?還能忘了這茬?”吳懷玉聽到這話,總算是掠向城外,與小姑娘相隔百餘里。

吳懷玉看向小姑娘,劍氣長城倒數第二位隱官——蕭愻。飛昇境劍修,卻從來不用劍,劍氣長城的人甚至不知道她的本命飛劍的樣貌,名字。因為它的主人每次獸潮都只是赤手空拳迎敵,卻任是劍氣長城十大巔峰劍仙之一,排名還極為靠前。記憶裡,這位隱官,最後是投靠了蠻荒天下,因為她看不慣浩然天下那副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模樣。受不了他們在這裡隨時可能死去,而浩然天下的那幫人每日無憂無慮,遊山玩水。看不慣他們安逸的樣子。

蕭愻看著他出神的樣子,皺了皺眉,喊了句,“喂,發什麼呆。”而後癟了癟嘴,說道:“你要是害怕就別選我啊,找死啊?”而後也不拿劍,直接衝了過來,速度極快。

而吳懷玉也終於回了神,迎接自已的第一場問劍。也沒有出劍。使得這問劍好像變得如武夫間的問拳一般,十分不倫不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