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都知道哪些了?”

“都知道了。”蘇萬隆胸有成竹道。

楊修挑眉,這麼說,被玩弄股掌之間的是龐傑。

“一月之前,這位金管事打著董舉人的名號有意接近了我。他稱手裡有一批貨物要出手,而且貨物量極大,哪怕是我,吃下去也得費不小功夫。

原本只是一宗正常不過的生意,可是,隨著不斷接觸,我發現這裡面藏著不小貓膩。這姓金的不像是個做生意的,不僅時常估不清貨價,而且處處透著一股著急的意思。

從這到董舉人家往返要費上個把月,我派人前往是來不及的,我料定這批貨來路不正,從官府探聽最近遺失的貨物,果不其然,不久之前,一夥惡賊劫走了一批相同的貨物。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我斷定,這批貨就是丟失的那批。”

說到這,蘇萬隆舉起手中茶碗,潤了潤嗓子,眉眼裡都是蓋不住的得色。

楊修沉吟片刻,“這麼說,蘇老爺早就看穿了這夥賊人的面目,為何不去報官,還讓他們拉來了我這麼一個‘董舉人之孫’?”

“報官?”蘇萬隆搖搖頭“報官賞錢才幾個,這批貨物如果吃下去,我得銀至少萬兩。為了以最低價吃下這批貨物,我打算拖延時間,等到賊人按耐不住,最後再以低價收下。見所謂的董家人,不過是拖延時間的藉口。”

楊修已經想到龐傑幾人的下場了,等到交易完成,走出景興縣就被官府逮捕然後潦草審訊,不等秋後就問斬,最後就是面前這位蘇老爺和官府分賬,至於貨物下落,註定成謎了。和蘇萬隆做生意的是龐傑,關賊人什麼事?

楊修心裡一寒,黑心還得是商人。前因後果他大概是弄明白了,不過,“蘇老爺,我還是有一事不明?”

“問?”也許是人前顯聖(裝逼)成功,蘇萬隆此時心情愉悅。

“你特意支走金管事留下我,不會單單是為了和我介紹你是如何看破他們的吧?”

蘇萬隆收起了那副嘴臉,面色認真:“這夥蠢賊原本支支吾吾了半月,始終派不出人扮演董舉人之孫,怎麼到現在又能憑空冒出一個人來。他們的底細我調查的一清二楚,你,還有另外兩位公子根本不是他們的人,不過只是受到脅迫而已。如果你們因此收到傷害,那將是我的罪過。”

楊修對待蘇萬隆稍稍改觀,原本打算等到回去後徹查景興縣府衙的,現在看,讓這位蘇老爺破點財就算了。

“我打算以招待董公子的名義邀請你到我府上小住幾日,到時,賊人著急離去顧不上你們,你們也就安然無恙了。”

“蘇老爺有心了。”

之後就是二人閒話,直到老金回來,一切無事。

“金管事,我們的生意也拖了許久,是時候拍板了。”

老金剛剛虛驚一場,現在蘇萬隆主動提出結貨,老金求之不得。不管蘇萬隆壓價多狠,老金只是應聲點頭,巴不得早點結束。

事情十分順利,到最後蘇萬隆藉機提出:“金管事,我和賢侄商量好了,難得來這一趟,我打算儘儘地主之誼,邀請賢侄來我府上小住幾日。”

老金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我們做下人的哪裡能做公子的主,一切都聽蘇老爺安排。”

蘇萬隆臉上露出笑容:“哈哈哈,那就好。”

回到茶樓,老金連忙找上龐傑,複述了和蘇萬隆之間的交談。

聽罷,龐傑沉思良久,“不對,這裡面有問題。”

老金恢復了冷靜,思考後也察覺裡面有些不對,“姓蘇的不會看穿我們的底了吧?”

“是那個小子出賣我們了!”龐傑咬牙切齒。

“什麼?”

“你不該讓那小子離開你視線,多半是趁你不在,那小子給姓蘇的交代了!不然,姓蘇怎麼敢這麼壓價,價格只剩下當初的一半不到,他還好心的邀請那小子上門,明顯是要擺脫我們!”龐傑結合老金說的情況分析得出了結論。

要是楊修在場聽到龐傑的分析,可以笑出聲來。

老金被龐傑說的六神無主,“那我們怎麼辦?”

“慌什麼,姓蘇的不過知道我們不是董舉人的人,還不清楚我們的來歷。要不是那些掮客走漏風聲被官府抓走,我們何至於自已銷贓?”龐傑依舊冷靜“我們反正都要走了,那三個小子見過我們,乾脆就…”他的手掌劃過喉嚨,眼神兇惡。

房間裡,楊琛和楊濤聽完楊修的講述,楊濤嘖嘖稱奇,“這個蘇萬隆城府挺深啊,竟然能發現山賊的身份,還能想出應對方法。”

楊修搖頭,“可惜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

“那我們還去不去蘇府?”楊濤最關心的是他們歷練未來日子裡該怎麼過下去。

楊琛不在意道:“機會不用白不用,這下我們歷練就不用發愁了,只要在蘇萬隆府上待到結束就行了。”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三人不約而同閉嘴噤聲。

“三位老弟,我們老大有事找你們?”來人是和老金不和的書生。

楊修心想,卸磨殺驢的時候這麼快就到了!此時已經入夜,按理,常人早就歇息了,可是龐傑一下就要找到三人,而且這個時節,蘇萬隆生意已經定下,他們幾人的作用也沒了。

不過羊入虎口,究竟誰是羊,誰是虎,這可不一定。

“幾位老弟,來來來!”龐傑見到楊修三人,面上依舊是那副和氣的樣子,“事情已經辦完了,這說好的銀子,我雙手奉上!”

桌上果然放著一個錢袋,看外表鼓鼓囊囊的樣子,裡面銀子不少。但是楊修絲毫沒有因為眼前的銀錢放鬆警惕,細數起桌旁的幾人,“三人,還有四個呢?”

腦後傳來四道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楊修眯起眼睛,“看來不用找了。”

“怎麼不拿呢,楊公子?是嫌錢少了嗎?”龐傑放在桌下的手也在移向隱藏在角落的的刀。

“是少了,大晚上的還得處理七具屍體,這麼點銀子不夠工費啊!”楊濤咧開嘴,笑得沒心沒肺。

龐傑等人心中升起一陣寒意,

楊琛出聲提醒道:“手腳收著點,別見血,不然不好收拾!”

昏暗的房中,楊修三人宛如露出獠牙的野獸,黑暗中,三道陰影無聲無息蔓延出來。

第二天,茶樓的櫃檯邊,客人正在向掌櫃投訴,“掌櫃的,昨晚地板吵了半夜,這叫人怎麼睡啊?”

老闆擦拭額頭的汗水,“客官,我這就和其他幾位客官說說,讓他們晚上動作放輕點。”

投訴的客人面帶不悅的走了,身後的人把一袋銀子拍在櫃檯,“掌櫃,退房。”

“哪間,客官?”

數個房牌隨著落在櫃檯,“這幾間。”